皇帝哀舉過後,便折返乾清宮,索額圖呈上最新戰報,“莽依圖與吳三桂之孫吳世琮於平樂會戰,敗於吳世琮之手,眼下已退守梧州。”
皇帝皺眉道:“莽依圖與傅弘烈將帥失和,自然不能好生配合作戰,擬旨下去,著莽依圖反思己過,留守梧州戴罪立功。另著尚之信及都統馬九玉會師梧州,共抗吳世琮。”
索額圖拱手,“奴才遵旨。”
“還有,”皇帝將戰報放在一側,“耿精忠逼死範承謨之後,朕本以為忠臣屍骨自此難尋,沒想到泰寧人許鼎竟覓得範承謨屍骨,將其斂葬,範承謨一世忠心,不可辜負。朕賜了忠貞為其諡號,另親自書寫了碑文一份,你派人刻出,增予其家人。範承謨之子範時崇令出任遼陽知州,以示朝廷撫恤。”
索額圖領旨後緩步退出。
梁九功端著茶走進來,皇帝一邊看著奏折,一邊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唔!”他把茶杯摜下,捂住燙紅的嘴唇。
梁九功大驚,忙命人去遭冰來,“這起子奴才蠢笨,竟燙了萬歲爺,奴才這就去教訓他們!”
“罷了!”皇帝以帕子按住,“從前朕的茶都是靈璧沏的,她最知道溫度,你讓那些奴才去永和宮問她。”
梁九功應聲,皇帝翻了翻奏折,忽然覺得索然無味起來,從前自己批折子,身邊總有她在一邊或是研墨、或是習文,如今倒覺得格外孤獨起來,“等等,你派人去將烏雅貴人請來。”
永和宮內。
靈璧將新默的一篇字放過一邊,芳苓忙又遞了一張雪浪紙過去,笑道:“主子真認真,這才一個時辰,您都寫了這麼好些了。”
靈璧扶著酸澀的手腕,道:“你沒聽見?這可是皇上的旨意,我敢不聽嗎?”
正說著,梁九功走了進來,打了個千兒道:“貴人,萬歲爺請您到乾清宮敘話,肩輿已在外麵等著了,貴人請吧?”
芳苓、茯苓聞言,忙要給靈璧梳洗換裝,靈璧攔住她二人,“現如今大行皇後孝期未過,我不好到萬歲爺跟前去,不知萬歲爺有何吩咐,您在這兒說也是一樣的。”
梁九功一愣,這自來也沒人敢抗旨啊,“這……這,萬歲爺沒告訴奴才啊,貴人,既然是萬歲爺傳召,絕不會有人敢責備於您,您就跟奴才走這一趟吧?”
靈璧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頗為素淨,倒也合規矩,便道:“也好,走吧。”
進了乾清宮,小金子正端著提壺、茶葉進了東暖閣,皇帝見靈璧來了,對著她招了招手,“來,到朕身邊來坐。”
靈璧行過禮,斂衽坐在皇帝身側,看著小太監們忙忙碌碌地收拾了煮茶之物,奇道:“萬歲爺不是有禦茶房嗎?怎的把這些物什都搬到乾清宮來了?”
皇帝指指自己唇角的水泡,“蠢笨的奴才泡的茶太燙,你離了乾清宮,朕想喝口茶都不行,下午還要到武英殿去,讓宗室們看到了,還不知怎麼議論朕。”
靈璧垂眸淺笑,矮下身向風爐裏滾了水,“這茶並非今年的新茶,奴才在茶房時準備了梅花和鬆實,連同茶葉一起煮沸,取第三泡,味道不至於太淡,也不會太濃,正適合。”
皇帝垂眸看她,因在大行皇後孝中,靈璧僅著一件茶綠色梅花暗紋裳衣,烏發之上並無一點珠飾,薄施粉黛,最是簡單至極的模樣,比珠圍翠繞另具一份清爽之美,“被你伺候慣了,一時換了人,倒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