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梁九功捧著托盤走進來,“萬歲爺,內務府給烏雅貴人擬定的封號已在此,請萬歲爺擇定。”

皇帝拉著靈璧的手,二人一道坐在東暖閣的明窗下,那托盤內的明黃色簽子上分別寫了祺、祥、昭三個字,“這祺祥兩個字意頭雖好,可沒有一點大氣之感,昭字雖然大氣,但也配不上你。”

靈璧心中念著孩子的事,此刻哪裏顧得上這個?隻皇帝興致高昂,她也隻得勉強跟著微笑,“那萬歲爺覺得什麼字好呢?”

梁九功忙遞上紙幣,皇帝略一思忖,揮毫寫下【德】字,“德之古意乃七曜之運行,更指本心初,本性善,本我無,便是德,隻有這個字才配得上你。”

本性……善?

靈璧遲疑,自己真的是善類嗎?恐怕不是,不過是包裹了一張人的皮囊,往往做出可怕之事,“這個字,好生沉重……”

皇帝看向她,二人的目光迎上,他伸出手虛虛覆在她的羽玉眉上,閨閣女子向來不喜這樣的眉形,蓋因過於幹淨利落,毫無一絲女兒婉順之美,可她卻喜歡,一如她的脾性,“你配得上,冊封禮定於下月十三,應著小陽春的節氣,也和暖些,不然那一套繁瑣的禮儀下來,定是要冷到了。”

靈璧沉沉頷首,“奴才會恪盡己責,竭力做到這個【德】字。”

皇帝揉揉她的臉頰,對梁九功道:“雖然尚未行冊封禮,但位份封號已定,自此以後闔宮上下便以德嬪稱呼貴人,再不可直呼其姓氏了。”

梁九功應是,又向靈璧道喜,靈璧隻覺自己是一個被迫著歡天喜地的紙片人,看似在戲台上演繹著一出悲歡離合,但心從未落在實處,一舉一動,皆不過是他人的笑與淚罷了。

出了昭陽殿,已是日昳時分,外頭殘陽餘輝一刺,靈璧向後退了一步,芳苓、茯苓忙上前扶住她,“主子?”

靈璧搖搖頭,伸手覆上小腹處,那孩子似是感知到了額涅的心情,竟活動起來,她笑著留下一滴淚,“怕什麼?額涅護著你,額涅拚命護著你。”

回了漱玉軒,一眾奴才已得了消息,皆跪下道:“奴才請德嬪娘娘安。”

靈璧笑道:“這是怎麼了?我出去一趟,你們這是作甚?”

福慧麵帶喜色起身,道:“主子封貴人才不到兩年,這就是嬪位了,這可是宮中頭一份,奴才們自然替主子歡喜,自己臉上也有光彩啊。”

靈璧在他額上戳了一記,“誰說我是頭一份了?不是有宜嬪嗎?她的家世恩寵可遠在我之上。”

福慧揉了揉額頭,眾人簇擁著靈璧進去,各宮的賀禮皆已送到,茯苓同福慧二人自去清點,芳苓斟了茶放在靈璧手邊,正要用時,小墜子迎了宜嬪進來。

靈璧放下茶杯,待要請安,宜嬪伸手扶住她,“如今咱們是一樣的人了,德嬪。”

她這麼說著,目光卻遊移於靈璧隆起的小腹處,秋風乍起,輕薄的紗衣已不能阻擋寒意,宜嬪宛若實質的目光讓靈璧心頭一緊,她折過身去,道:“外頭涼得很,那石階上已起了霜,宜嬪已近七月,何必親自來跑一趟呢?”

宜嬪這才看向靈璧清麗絕俗的麵容,同樣是有孕,自己的麵龐、身軀皆浮腫,可她呢?巴掌大小的臉,依舊纖細的腰肢,要不從正麵看,依舊如同少女一般,實在叫人……妒忌,“我…聽聞你晉封嬪位,我特來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