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何等乖覺人,聽惠嬪這樣說,當即便看向皇帝,皇帝對著他點了點頭,梁九功便帶了六個太監退下,翠縷細細思索半晌,“皇上,奴才忽然想起,這件皮褂上用的貂皮,是……是,”她看向靈璧,“是德嬪娘娘送來的。”
靈璧早已料到如此,見皇帝看向她,便起身道:“皇上,這貂皮原是內務府送錯了,多給了奴才一塊,那內務府的太監送來不過片刻,便立即取走,奴才並不知道上麵有什麼。”
惠嬪麵上仍是溫柔的,可眼中卻滿是冷意,“德嬪妹妹一句不知道,也太簡單了些,這東西經過你手裏,難道妹妹就毫無察覺?”
靈璧看向她,眼中含了譏誚,“這些皮料之物本尋常,一年二十張,既然是皇家,難道還像那小門小戶得了狗不拾似的,一一翻撿過?我如何察覺呢?”
惠嬪一滯,李院判道:“這膽礬有辛辣味,若是接近了,便能聞到,不能尋常女子自然不懂這個的。”
皇帝垂眸,翊坤宮簷下的冰柱被暖陽曬得逐漸融化,水珠順著冰柱不斷低落,並那風鈴一道,泠泠作響,聲聲交錯,成了寂靜宮苑唯一的聲響。
直等了近一個時辰,梁九功帶著人回來,“皇上,往……”他看了靈璧一眼,“往永和宮送皮料的太監江寧不知何故死了,奴才從他的衣襟裏翻到了這個。”他掏出一物呈上。
因是死人的物件,皇帝也並未接過,隻掃了一眼,目光如冰般凝住,那是一塊玉佩,下麵陪著鵝黃色暗花絲絛,隻在一個地方見過……
靈璧訝然同芳苓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看到同樣的驚詫之色,“皇上,此物日前失落,正是奴才的。”
惠嬪冷哼道:“這東西在江寧手中,德嬪立刻就說自己丟了,這也太巧合了些,未免,”她垂眸看向自己的鑲玳瑁純銀護甲套,“不讓人浮想翩翩啊。”
皇帝看向靈璧,“德嬪,你來說。”
靈璧屈膝跪下,麵色如靜水,“回皇上,十一月初五上午時,內務府人送來六張貂皮,晌午時,皇上來了永和宮,”她抬眸看向皇帝,見他頷首,便接著道:“皇上走後,那江寧忽然又來,說是多送了一張,要討了去,送給宜嬪,奴才命宮女芳苓尋了貂皮給他,便不再見過他。”
芳苓亦跪下,“奴才也記得,那江寧右耳下有一個大黑痣,上頭還長了一撮黑毛。”
梁九功忙道:“萬歲爺,看來有誤,那死了的江寧不是芳苓描述的這個。”
靈璧心下一喜,麵上卻不敢表露,“這便奇了,一個宮裏重名的太監雖然不少,可往我永和宮來的,確實如芳苓般描述,既然死了的江寧不是送東西的,那我的玉佩如何到了他手裏,他又為何而死呢?”
皇帝微眯著眼睛,似含了冷光在內,如針一般刺向殿內眾人,“確實奇了,若說是德嬪滅口,她怎會滅口錯了人?”
惠嬪握緊了帕子,屈膝跪下,“皇上,雖然這樣,可東西到底是經了德嬪的手,恐怕……”
皇帝看向她,“恐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