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可惜靈璧的悅己者已不是昔日她認識的那個人,更遑論知己,她沉默下來,長睫半掩,自飽滿的額頭至挺俏的鼻翼畫下一道優美的輪廓。
皇帝見她如此,便不再多言。
一時空寂的大殿內隻餘菩薩保不知愁苦的咕噥,間或著皇帝翻閱奏折的聲音,靈璧彎倒身子倚在軟墊上,將菩薩保護在匡床內側,斂眉看著她。
監察禦史錢玨於奏折中言稱山西巡撫穆爾塞利用職權之便,以水文為由增加鑄錢時的損耗,甚至以嫁女為由,強行向屬官索要禮物,皇帝冷哼道:“這也不是嫁女兒,竟是賣女兒!”
便命有司鎖拿穆爾塞入京,待議政王大臣會議徹查後,再行處置。
次日,皇帝才起身去了前朝,便有景仁宮的新掌案盡忠來傳話,說是貴妃娘娘胎動不止,像是要生產的樣子,靈璧揉了揉酸困的額角,淡淡道:“眼下不是本宮管事,這樣的事你去問榮妃。”
盡忠忙應是,帶了人直奔鍾粹宮。
茯苓一壁給靈璧綰發,一壁道:“此人倒也乖覺,知道來討娘娘的口風。隻是貴妃若再誕下皇嗣,恐怕……便有人會為貴妃說話了。”
靈璧冷然道:“貴妃生下的是皇家血脈,我雖厭惡她,但也不會對她的孩子下手,她若能出來,那是她的造化,能不能攔住她出來,便是我的手段。”
貴妃孕中受皇帝掌摑,更遭禁足風波,這胎便是早產,至黃昏時分才生下一個孱弱的小公主,榮妃回了太皇太後,太皇太後也隻讓交給撫養著十阿哥胤?的淑惠太妃養著,如此親兄妹兩個養在一處,將來長大了也好親厚,至於貴妃,太皇太後自然不聞不問。
榮妃見此,也便明白了太皇太後的意思,絲毫不提解除貴妃禁足之事。
定嬪是聽著景仁宮響動的,“生了公主還不放出來,貴妃怕是不中用了。”
靈璧翻看著手中的《擷芳集》,“她決意害我時,便已經不中用。”
定嬪頷首,“隻是眼下貴妃的兄弟尚在前朝,她的二哥顏珠是一等侍衛、三哥福保是二等侍衛,弟弟阿靈阿也受重用,恐怕……對娘娘不利。”
靈璧將香譜放下,命青筠按著香譜上的記載去尋散香來,“遏必隆當日做了牆頭草,他的子孫後代在皇上這裏便是見罪,皇上縱然寬容,不會苛待,但也絕不重用,你看法喀,雖然襲了一等公的爵位,但也隻是個虛銜罷了,哪有實權呢?”
定嬪頷首,“娘娘看事情自然是獨到,許是我太過憂心了。”
靈璧微笑著拍拍她的手,“你眼下正該養神才是,我問過太醫了,你這一胎十拿九穩是個阿哥,好好養著身子,生個健康活潑的孩子出來。”
定嬪溫婉一笑,握住靈璧的手,“我當日入宮,處處惶恐,哪裏想到會有如今的平順日子?這一切皆是娘娘賜予。”
靈璧搖頭,“妹妹這話岔了,不是本宮賜予,是你做了對的選擇,上蒼給你的福報。”
正說著,皇帝帶著人走進永和宮,他免了定嬪的禮,看向靈璧,“定嬪臨產,姥姥大夫都派下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