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內。
定嬪護著胤祐立於明堂正中,宜妃淺啜一口茶湯,在定嬪惴惴不安的目光中,放下手中的茶盞,道:“此事原是我們胤禟對不住胤祐,還望定嬪妹妹勿要記恨才是,本宮代胤禟向妹妹及七阿哥致歉。”
定嬪心中有氣、有恨,隻不表露,笑著拍了拍胤祐的肩膀,“阿哥們年幼,一時頑皮也是有的,便是我們胤祐,也絕不會真的動怒。”
胤祐垂首,不發一言,宜妃淡淡瞥了他一眼,便讓他們母子退下,小宮女合上殿門,翠俏不滿道:“此事定是德妃在背後攛掇皇上,上次明明是四阿哥先對咱們阿哥動手,她偏小心眼記在心裏,時刻念著報仇。似這般睚眥必報之人,如何配得上德這樣的封號!”
宜妃掃了翠俏一眼,目光威嚴冷冽,翠縷忙緘口不言,隻神色之間總是不服氣的,宜妃冷哼:“她若不睚眥必報,如何收買人心?你當定嬪當真無恨?往後少不得要提防著些,定嬪對德妃可是忠心耿耿呢。”
翠縷不無擔憂:“尹常在那事……若是定嬪得知其中細節,再告知德妃,恐怕……”
“恐怕什麼?”宜妃挑眉,“尹常在已死,木已成舟,任憑她烏雅靈璧神算鬼覺也別想找出本宮的錯處來,至於定嬪,嗬,七阿哥天生殘疾,十二阿哥敦厚荏弱,若不依附德妃,她能有什麼出路?本宮並不將她放在眼裏。”
翠縷道:“話雖如此,可是得罪了德妃,於主子而言亦是大大的不美,她雖寵愛不及從前,但心機幽微、手段狠辣,主子確有把握應對嗎?”
宜妃沉吟半晌,“德妃早已樹下貴妃、惠妃這兩個敵人,眼下不是本宮怕與她為敵,而是她懼怕本宮才是,至於貴妃……”她垂首,施施然看著腕上的鑲紅包累絲金鐲,“也該尋個法子將她放出來了。”
冬月二十七,皇帝攜四阿哥胤禛扶孝懿皇後梓宮入葬山陵,次日,孝懿皇後升附奉先殿。冬月寒冷,胤禛因徒步扶靈,更兼之悲傷過度,回宮之後,便生了一場大病,靈璧自然憂心如焚,親至阿哥所照拂,後宮庶務便移交榮妃打理。
冬日的夜總是格外陰沉,黑暗似乎隻在一瞬便將白日的明亮吞沒,細碎的雪花自天空墜落,綿綿密密的雪索索作響。靈璧乘著一頂小竹轎,頭戴貂皮困秋,身著紫藍雙色棉裳衣,外罩一件紫貂大氅,擁著紫銅八角手爐,在暖意之中生出一點睡意。雙眸微闔,斜斜倚在鋪設著銀鼠搭子的靠背上,才行至千嬰門處,便聽得一聲驚呼劃破夜的寂靜,直刺入人的耳膜之中,靈璧迷蒙著睜開眼,“去問問,出了何事。”
小珠子領命而去,不多時便匆匆而歸,急道:“是十阿哥,十阿哥落水了!現在已經被送回阿哥所了。”
靈璧那點睡意被這一句話打了個粉碎,她忙坐直了身子,道:“快,去看看。”
這大冷的天氣落入冰冷的水中可不是好頑的,十阿哥紅潤的臉凍得青紫,眉毛、發間皆是細細的冰晶,手腳痙攣著,連氣息都變得微弱。
靈璧麵色難看地自寢殿出來,看著跪在門口的兩個嬤嬤和兩個隨侍小太監,“讓你們看著阿哥,你們便是這樣看著!拉出去杖責三十,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