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貴人感知到她的目光,哀哀哭求:“奴才冤枉,德妃娘娘,奴才真的是受宜妃指使啊……”
她的唇角被翠俏所傷,鮮紅的血跡順著嘴角蜿蜒而下,看著格外淒楚可憐,便是靈璧這般鐵石心腸的人也難免動容,宜妃見她動搖,厲聲喝道:“袁貴人,本宮素日裏待你不薄,便是十四公主,本宮都竭力照拂,如今你卻要反咬本宮一口?!德妃姐姐,”她緊緊握住靈璧的手,“前些日子是妹妹炮燥,對姐姐不恭了,隻是這傷害皇嗣之人,姐姐切不可心軟啊。”
靈璧沉思半晌,倏而想起皇帝那日所言,也隻得長歎一聲:“罷了,此事本宮會回稟了皇上,由他定奪,至於你,”出了角屋,她看向宜妃,“宜妃妹妹當日入宮時,何等明豔無雙!便是烏雅靈璧看了,心中也隻有豔羨,麵對惠妃幾番挑撥,妹妹都能慧眼識破,維持本心,隻是如今的妹妹還能如此嗎?”
宜妃移開目光,稀薄乳白的日光中,她的聲音冷肅:“入宮十幾年,再回頭看時,早已物是人非,便是德妃你,也不能全然維持本心吧?”
靈璧頷首,“確實如此,隻是再怎麼變,不對稚童小兒出手是不能變的,虎毒不食子,人怎能比猛獸更凶狠呢?”
宜妃似是輕笑了一聲,“那姐姐可就錯了,這世上最可怕的絕不是猛獸,而是人心。”
次日,皇帝聽聞此事,當即下旨:貴人袁氏謀害皇嗣,行事尅毒,著廢為庶人,賜自盡!袁氏族人為官者免去官職,發配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
梁九功帶走了袁晗嫦,對著靈璧欠身一笑:“娘娘辛苦,接下來的事便交給奴才就好。”
靈璧點點頭,茯苓見她懨懨的,便道:“袁氏自己把自己害了,怨不得旁人,主子不必如此。”
靈璧望著窗外,已近除夕,卻又是紛紛揚揚,好一場大雪,將昨夜真相盡數掩埋,還天地一個清淨潔白,“我不是為了袁晗嫦傷心,隻是有些感慨罷了,康熙二十五年這一批秀女,尹常在含冤而死,袁晗嫦被賜自盡,居然是無寵的徐常在和貴答應平平安安。再想想我們這曾經的四妃六嬪,敬嬪被廢,一輩子困鎖守陵;我和惠妃鬥得你死我活,整日疲累;便是榮妃,也有自己的犯難,都說人生皆苦,果然不假。尋常小農汲汲於生計、官宦大族人家勞心於富貴、我們這些後宮婦人整日懸心於旁人的算計,都是苦。”
茯苓道:“主子不妨想想高興的事,章貴人即將臨盆,三公主也將要出嫁,正月裏且有的忙碌呢。”
靈璧勉強露出笑意,看向她,“是呢,還有你和杜太醫的婚事,苦多樂少,更要學會苦中作樂了。”
這個年因著袁貴人之死蒙上了血影,太後本就喜歡她,聽聞此事,倒沉默了良久,隻歎了聲自己識人不明,畢竟憐惜錦書,便將她接到慈寧宮,親自教養。許是母女連心,自袁氏去後,十四公主晝夜啼哭不休,乳母等隻能更為精心地照顧不在話下。
至於胤禨,他在腹中時便受了傷損,身子積弱,自出生起,便時常肯病,平貴人一心撲在他身上,月中的人不見胖,反而日漸消瘦,沁心奉靈璧之命去看過她幾回,每次回來都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