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命婦、一眾福晉皆尾隨其後,黃白色的值錢在冷風之中飛揚,數百太監抬著紮好的紙人、紙馬,殷紅的胭脂淒厲靡豔,到了皇陵北側的琉璃門外,兩個墓碑鮮明地矗立著:【已故六阿哥之墓】、【已故七公主之墓】。
當日皇帝本是為了他們兄妹倆能作伴,便葬在一處,沒想到今日再來時,卻是紮進心窩的狠狠一刀,雙目紅腫著,幹涸的淚粘著發絲貼在刺痛的臉上,靈璧本以為自己已經流不出眼淚,可是當看到胤祚和燕雙的墓碑時,她還是悲傷難抑,幹澀疼痛的眼中有溫熱的液體流出,抬棺太監將小棺一點點放下,封土蓋上,端嬪的哭聲、青筠的哭聲,外命婦的悲戚,在靈璧耳邊交錯,胤禛緊緊握著她的手,作為她的長子,支撐著她沒有倒下。
行屍走肉般的送了堯瑛去,渾渾噩噩地回到宮中,才進了長康右門,端嬪遙遙地看到一人,哀嚎一聲,衝了上去,將宜妃撲倒在地,形如鷹爪般的手順勢掐住了她的脖頸:“堯瑛死了,你這個毒婦為什麼不死?!你為什麼不去死!?”
宜妃的脖子被她狠狠扼住,麵色瞬間漲紫,她伸出手,想要掰開端嬪的手,端嬪加大了力道,“你教的好錦書!我殺了你,你也去死!去死!”
素來柔善的端嬪驟然發動襲擊,宜妃身邊的人都沒反應過來,待回過神來時,端嬪惡狠狠地扼著她的脖頸,膝蓋抵在她的肋骨上,骨骼可怕的咯嘣聲清脆而羨慕。
她是真的想殺了自己!
宜妃意識到了危險,染了蔻丹的手指掐入端嬪手臂裏,端嬪吃痛,卻還是不鬆手,直到翠縷、翠俏等人將她扯開,宜妃才得以喘息,她狼狽地深呼吸著,餘光瞥見站在一旁看著的靈璧。
風吹過,她身上寬大的皂色衣衫鼓了起來,絲毫不像懷孕四五個月的人,反而像是從逃亡中生存下來的一個饑病交加的流民。
宜妃感覺到了一絲歉疚,如果她沒有鬼使神差地讓錦書去害死堯瑛,靈璧不會變成如今形如枯槁的模樣,端嬪不會如此歇斯底裏,她也不會受製於人。
一念之差,一念地獄,她毀了靈璧的安穩人生,也毀了曾經驕傲、清白的自己。
靈璧拉住端嬪的胳膊,“姐姐,你冷靜些。”
“冷靜?”端嬪雙眸赤紅,指向宜妃,“我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寢其皮、枕其骨!”
宮中最緊要的二妃一嬪在長街上如此廝鬧,終是驚動了太後和皇帝,皇帝將三人傳到寧壽宮,見靈璧要跪下,皇帝忙道:“德妃,你坐著。”
靈璧也不推拒,隻依言坐著,虛弱的身軀倚在灰鼠軟墊上,雙目無神。
太後看著宜妃脖頸處的青紫,到底是她喜歡的人,怎能不心疼?看向端嬪的眼神便格外嚴厲,“端嬪,你太放肆了!宜妃的位次在你之上,你如何敢對她如此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