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本是才換了常服袍,見福慧親自來尋,心下便有了幾分料定,路上聽福慧所言,更是明白了,見到靈璧時,立即屈膝跪下,不為自己辯白一詞。
靈璧見這個已到中年的兒子,心中的怒氣消了一半,但仍是忍不住道:“流言紛紛,你卻不讓我知道,這是什麼道理?”
胤禛垂首,“太子這些日子確實越發放誕,但是兒子和五弟、十三弟已經在盡力勸導,額涅哮喘日益重了,兒子不想您為了太子之事憂心更多,這才隱瞞於您。”
靈璧命福慧扶他起身,心中的怒氣稍平,“十八阿哥病重,眼看是好不得了,你皇阿瑪一向喜歡他,你也提點著太子些,讓他謹慎行事,勿要在這個關頭惹了你皇阿瑪不悅。”
胤禛沉吟半晌,低聲道:“額涅對太子的看重,盡人皆知,可是太子卻有失一個儲君的本分,兒子鬥膽問額涅一句,如今的太子可還有受人愛重的資本?”
靈璧斂眉,看向胤禛的目光多了一分深意,“無論有無資本,他都是儲君,君臣有別,胤禛,額涅盼你能謹守這種分別,行自己該行之事。”
胤禛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拳,“……是,兒子謹遵額涅教誨。”
母子二人說了會子話,皇帝便命人傳胤禛去辦事,恰逢惠妃、安貴人帶著直郡王的四個女兒賞景,安貴人瞧著胤禛的背影,不無豔羨地道:“如今這宮中十分的風光有五分都被永和宮占去了,皇上愛重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永和宮裏的王貴人生的十八阿哥也頗得聖心。”
惠妃冷冷掃了安貴人一眼,嚇得安貴人當即低下頭去。惠妃這才收回目光,看向胤禛的背影,“占盡風光也未必好,十八阿哥小小的人,潑天的富貴他能受得住?沒得折了自己的陽壽才好。”
次日,皇帝鑾駕行至熱河,十八阿哥的病又重了些,前些日子尚且能喝粥,到了今日連清水都喂不下去,牙關咬得死緊,小臉漲紫,沁心急得直哭,隔著明黃色帷幕,惶急地朝著外頭問道:“杜太醫,如何了?”
杜君惠沉默著收回手,麵色越發難看,十八阿哥脈息時斷時續,呼吸之間的間隔日益加大,顯然不是好兆頭,半晌才道:“……微臣盡力。”
坐在一側的靈璧按住沁心的手,“杜太醫且去配藥,小珠子,你去外頭看看,尋一根竹管來,將藥哺到十八阿哥嘴裏去。”
小珠子領命而去,靈璧命青女、霜娥將哭昏過去的沁心攙扶至一側的貴妃榻上歇息,這才揉了揉酸痛的眉心。
如英見此,伸手按揉著靈璧的肩部,“額涅且歇歇吧,這兩日您也睡得不大安穩呢。”
靈璧放下手,目光沉沉地看向窗外昏黃的陽光,“福慧,太子去了何處,你可打聽到了?”
福慧弓身,小心翼翼道:“奴才隻知道太子帶著人出了熱河行宮,但往何處去,奴才委實打聽不到,請主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