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會很慢,會用很長的時間,但是東籬……你莫要棄她。”
你莫要棄她。
東籬閉上眼睛,重重的點了點頭。
寧玉的手向袖口處攏了攏,摸出一束編好的發,雙手輕輕握住。
那頭發股股相纏,親密無間。自古,結發夫妻便從這裏而來。
那是他和夜妖嬈的頭發。
“東籬,拜托了。”說罷,他雙目微合,心滿意足。
外間哭聲漸起,王妃掙紮著要闖進屋去,卻被層層的侍衛攔著,年輕的女子眼中浮起從未有過的絕望。
遠在城外的夜妖嬈此時不斷地嘔出血來,夢裏的她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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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塵埃落定,咫尺天涯 ...
夜妖嬈這個人喜歡自作主張,也喜歡獨斷專行。最初可能帶有某些逼不得已的緣由,可到了後來,她卻越來越沉湎在這種感覺之中。自由,強大,無拘無束。
所幸,她的判斷素來準確,這種感覺讓她站在了高山之巔俯瞰眾生,人如螻蟻,命似草芥。達官貴人也一向這般待人,然而夜妖嬈並不是達官貴人,她視別人如此,視自己也是如此,並沒有什麼不同。
故而,當她離開寧玉王府,所有的世間紛擾都暫時告一段落的時候,她微微一笑,甩手扔掉了那些用來保命的藥丸。
從來,她都是一個果斷的人。果斷的愛,或者果斷的恨。
相∮
之前學話的時候,他曾落下一個毛病,那便是說了什麼之後,定要在後麵加上一個“子”。當初所有人都認為,漢話中本就有許多帶“子”的,孩子年幼難免犯錯,於是大家勉勵糾正,誰也不曾責備。可是到了現在,那小鬼仍舊改不過來,隔三差五的就要犯上一犯。少年慎重的開始懷疑,小鬼是故意如此的。
幾年的對敵經驗告訴他,對付小鬼最有利的武器便是——無視。
那孩童坐在馬上一聲聲的喊“哥子!”“哥子!”走在前頭的少年卻半點停頓也無,興致勃勃的看著街道兩旁林立的店鋪。
約莫有一刻鍾的工夫,馬上的孩童沉默下來,雙手絞著馬鞍上浮起的一點軟皮,垂下眼睛來。神情甚是可憐。
少年聽得沒了動靜便回頭看他,誰知剛一回頭就對上了小鬼的眼睛。那雙眼睛尤其的黑,大大的瞳仁裏映出少年微紅的臉,睫毛顫巍巍的,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哥哥,我餓了。”
少年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居然無動於衷,俊俏的臉上頗有些譏諷之意。
“哦?餓了?餓的時候才是哥哥,吃飽了就是哥子?且行,你說是不是啊”
叫“且行”的孩童把臉皺成一團,“我錯了。哥哥。”
“知道錯了就好。我再問你,等下見到人,要叫什麼啊?”
“夜姑姑。”
“好。如果你保證乖乖的,咱們現在就去吃飯。能保證嗎?”
“能!能!”他忙不迭地點頭,戴在頭頂的小草帽忽閃忽閃的,像是要振翅而飛。
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停在了路邊的麵攤上,少年叫來兩碗陽春麵,將其中一碗朝孩童的麵前一推,自己便埋頭吃起來。
“哥哥。”那孩子皺著眉頭,整個臉還沒有碗口大。
少年偏過頭,“你又怎麼了?”
“你喂我吃。”孩童撅著嘴跳下凳子,三兩步跑到少年身邊,一雙手死死揪住他的衣襟。
少年看看桌子上的海碗,又掃掃桌下的小人。憑他的小胳膊小腿的確是吃起來困難,難怪一路上都不見他任性撒嬌,現在卻變了腔調。他雖然聰明,但畢竟年幼得很,加之眾人當寶一樣的捧在掌心,嬌生慣養的習性是一個都不少。可是,將近一個月的路程走下來,風餐露宿他卻很少叫苦。這小鬼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想想,他就有些心軟了。
“你坐好。”少年拍拍身邊的位子,孩童咧開嘴衝他一笑,挪著小屁股坐在他的身邊。
少年挑起麵吹了吹,放在湯匙中,又從碗裏添上兩片菜葉,送到孩童嘴邊。孩童張開嘴,一口吃下,邊吃邊向他的身邊又蹭了蹭。少年很是耐心,像是做慣了一般,一口一口地喂給那孩子。
“哥哥,哥哥。”
“吃飯不要說話。”
“可是,哥哥……”
“什麼?!”
“那個……我以後都會自己吃飯,這一次不要告訴爹爹,行不行?”他聲音低低的,抿起嘴巴來,似乎真的是很怕他的爹爹。
少年歎了口氣,“好,我不告訴東籬先生。但是,下不為例。”
“嘿嘿……哥哥,這麵真好吃。”他轉眼就高興起來,笑靨如花。
吃完了飯,小鬼又央著少年去逛一逛昌邑城的大小店鋪,古玩、絲綢、甚至是連胭脂水粉都一一看過,這才罷休。少年看看天色,此時已是黃昏。
他俯身抱起孩童,“且行,抓好,我們上馬。”說完,側身踏上馬鐙,足尖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