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醫生和護士們全部離開病房後,智熙才悄悄地溜下床,穿著小棉拖,蹭到黃泰京的床前,小聲問他:“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頭疼不餓?暈不暈……”

自顧自地碎碎念的智熙完全沒發現,自己現在說的話,跟之前安社長對她的碎碎念幾乎沒有什麼差別,除了……

智熙對安社長的關心有些不耐煩,但黃泰京對智熙的關心卻是受用的很。

黃泰京一邊聽著智熙的念叨,一邊暗暗感歎:這丫頭總算明白過來,她最應該關心在意的人是誰了?雖然遲了一點,但我大人有大量,勉勉強強原諒你就是了~

目光掃過某人額頭上那塊滲出血跡的紗布,黃泰京嘴邊的微笑驀地一滯,他抿了抿嘴,伸出左手,輕輕地碰觸了一下智熙的額頭。

“這裏……”

他的手指又往下滑落到智熙的脖頸處,指腹輕輕地摩挲著那一大片青紫色的痕跡,再次響起的聲音帶著微不可查的顫唞:“還有這裏……怎麼樣,還疼嗎?”

智熙被他的動作弄得耳根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後仰了仰身子,老實地回答道:“恩,還是有點疼,不過隻要不去碰觸傷口,就沒問題……嘶——”

“你幹什麼呀~~~”智熙捂著自己的臉頰,往後退了好幾步,淚眼汪汪地看著對麵那個剛才狠掐了她臉蛋一把的壞蛋:“痛死了……”

黃泰京強忍著自己因為看到智熙難得可愛的表情而飛揚起來的心情,努力板著臉,一臉嚴肅地對她說:“知道痛了?知道痛就給我好好的記住這個教訓!不是所有的壞人都會在自己的臉上寫【壞人】這兩個大字的,如果學不會如何分辨別人的好壞的話,那就給我對所有人都保持距離。別傻乎乎的自己送上門去,被人家……咳,我是說你這樣會吃大虧的!”

見到智熙的表情漸漸黯淡下去,黃泰京的心不由自主地糾結了起來,他撅了撅嘴,好半天才別別扭扭地開口說道:“喂,你過來。”

還沉浸在陰暗的情緒中的智熙,乖巧地上前了兩步。

“再過來一點,坐到這裏來。”黃泰京拍了拍自己的床沿,示意智熙坐到這裏。

等智熙坐下以後,黃泰京艱難地直起身子,把臉湊到智熙麵前,伸手撩起她的劉海,近乎呢喃地問道:“真的……很疼嗎?”

不知道是不是黃泰京的話觸動了智熙的某根神經,下一秒,眼淚毫無預警地從眼眶裏洶湧而出。

“誒?你怎麼……”黃泰京被嚇了一跳,手足無措地看著眼前的淚人兒,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哭了?是不是……是不是傷口又痛了?”

無聲的眼淚越來越多,一滴滴的順著智熙的臉部輪廓往下滴落在黃泰京的手臂上,滴落在潔白的床單上。

黃泰京的手在半空中猶豫地舉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放在了智熙的背上,稍稍用了一點力氣,將這個哭泣的女孩擁進了懷裏。

黃泰京懷裏的智熙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死死地黃泰京的衣角,嗚咽聲終於再也壓抑不住了,細細碎碎的從她的喉嚨裏溢了出來。

她在為自己的遭遇哭泣,為自己的識人不明哭泣,為自己失去的朋友,為自己逝去的友情哭泣……

也為了黃泰京而感動地哭泣,為了他不顧身體前來救援而哭泣,為了他病重昏迷不醒哭泣,也為了他從來不說出口關心而哭泣……

智熙在心裏默默地告訴自己,就這一次,唯一的一次,讓她好好的哭一場吧,在這之後,她一定會馬上堅強起來,再也不會變得像現在這樣傷痕累累了。

“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

黃泰京的聲音從智熙的頭頂響起,智熙搖了搖頭,悶悶地哼了一聲:“不要。”

黃泰京垂下眼簾,輕輕地摸了摸智熙的頭發,眼底深處有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寵溺。

“好,不叫醫生……”

自從那天晚上趴在黃泰京的懷裏哭了個夠本以後,智熙每次看見黃泰京都會覺得不好意思,眼神隻要一和對方相遇就會像是被開水燙到了一樣,立刻移開視線。但是隻要心情一平複下來,智熙的眼神就會不由自主地往旁邊的黃泰京身上飄,直到和他的視線相觸,逃開,再不由自主地飄過去,再逃開……終而複始。

和智熙的局促不同,黃泰京明顯要落落大方很多,他平時在醫院的主要工作就是掛水,吃藥,精神好的時候,也會拿本素描本將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靈感寫成曲譜記錄下來。

而被智熙時不時偷窺的這件事,他似乎並沒有察覺到,當然,要是能忽略掉他那對一直漲的通紅的耳根的話,這句話就更有說服力了。

跟一向“嬌弱”的黃泰京不同,從小就習慣了打架受傷的野孩子智熙,在住院後的第二天傷口就好的七七八八了,額頭上的紗布拆了以後,留下一塊淺淺的,指甲蓋大小的痕跡。幸好醫生說過不了一個星期,那痕跡會自動消失的,不然智熙就要開始苦惱要留什麼樣的發型來掩蓋這塊傷疤了。畢竟,女孩子嘛,都是愛美的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