紂王高高坐在上麵,身邊有兩個美人陪著,推杯換盞。
妲己坐在王後的位置上,笑眯眯看著,不發火也不說話。
年輕的臣子們自然不該多說多看,可是老臣們在竊竊私語,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如今這種境況,正是王後應該挺身而出,力勸大王的時候,怎麼……
相熟的,坐在身邊的,於是低聲去問聞仲:“聞太師,王後娘娘今日不太對勁,是否領軍征戰沙場,受了什麽暗傷?”
暗傷?聞仲冷笑,漠然道:“並非暗傷,隻是蘇王後卸任了而已。”
卸任?這些老臣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能白他的意思。
聞仲麵無表情,桌幾下卻緊緊攥了拳頭。無錯,卸任了……說到底都是自己的錯,是自己蠢,一直以來都以為妲己不過貪圖宮中榮華富貴的小妖,看不清她的狼子野心,看不清她從一開始就爲了顛覆殷商而來!如今一切已經成功,她當然不必再偽裝下去,隻等著看大廈傾頹、萬物將休。
可是自己不會讓她這麼做!無論如何,隻要還有一線生機,自己就一定要拚一拚!若是不能成功,那就讓自己滅亡在殷商之前吧!
抬頭看著紂王,紂王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坐在龍椅上,舉杯喝酒。似乎察覺到了聞仲的目光,他轉頭看過來,對著聞仲頷首,是前所未有的溫和。
聞仲一愣,立刻低下頭去喝酒,掩飾自己的驚愕。紂王真的不一樣了,雖然形容枯槁,但是眼神極為銳利,暗含力量,十分洶湧澎湃。自己從小看著紂王長大,悉心教導,最為清楚不過,他哪裏有這種力量?這分明是法力……
立刻看著蘇妲己,是惡狠狠瞪視的表情。這個女人……她到底對大王做了什麽!
聞仲的目光,聞仲的表情,從頭到尾妲己都看得清清楚楚。她隻是不想理會,便當做自己什麽都沒看到。
朽木不可雕也,殷商是朽木,紂王又何嚐不是?自己隻是用了某種方法,讓朽木變得可以暫時利用,發揮出最後的光和熱而已。至於焚盡後化為劼灰……那是天數使然,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對不對?
對抗著天命,利用著天命,這是多麼卑劣不堪的手段?厭惡著自己,強迫著自己,走上這條必然的道路。突然歎了口氣,其實紂王很讓人羨慕,因為他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生也好,死也好,日後再也不必操心煩憂。自己利用了他這麼多,已不打算再收取他的靈魂,也就是說若是封神無虞,他還可以謀個天喜星當一當,悠閑度日。可是自己呢?封神的事情結束,她自己的事情才剛剛開始,還有許多要做,一切還有的熬。
一想到以後的事情便煩心,妲己的神色突然低落下來,轉著酒杯自斟自飲,更不理任何人,什麽人試探她都是一帶而過,更讓人憂心。
這場宴會如此詭異,賓主竟然沒有一個盡歡的,興致高昂開了席,索然草草結束。
結束後,聞仲立刻去了龍德殿,和紂王在裏麵也不知道談了什麽,出來之後神色凝重,盯著壽仙宮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離開宮中。
半個月之後,西岐大軍逼近朝歌,兵臨城下。
妲己看著戰略圖,點了點牧野的位置:“就在這裏吧。雖然這可能是一場必輸無疑的戰鬥,但總要打一場才行,而不是引頸就戮。郊兒,你覺得如何?”
殷郊沉重點頭:“便聽母後的。我也知道這一戰恐怕是必輸無疑,但是就算輸,也要打一仗才輸得甘心!不過母後,此次由我和聞太師帶兵吧?你不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