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子墨的聲音即刻從電話裏傳來:“這裏是天天旅行社,柳小姐,你的行程我們已經替你安排好了,明天中午12點,我將在機場為你接機,關於你所報的惠東愛情彎和西衝金沙灣的五日遊,已經替你安排妥當……”
雲端掛了電話還忍不住在笑,喬子墨這家夥就是厲害,聽聽他的聲音多熱情多專業,要不是她知道是他,她還真誤以為這是旅行社的導遊呢?
暑假她都是要到外地去旅遊的,這是雷打不動的行程,去年暑假她也獨自去了貴州和廣西,王君禦當然不會陪她去,隻會給她一張無限卡,讓她想怎麼玩都可以。
高考剛結束的時候,她就已經跟王家奶奶和王君禦都說了,她要去旅遊,王奶奶當然沒有說什麼,隻是叮囑她月底一定要回來,因為今年是她的本命年,月底王家準備給她大辦生日宴會。
而王君禦也同樣沒有說什麼,因為最近倆人的關係表麵上看好似平靜了,其實心裏也依然知道,這樣的關係不正常,所以她要出去散散心,他當然讓給她去了。
機票高考前就預訂好的,日子是喬子墨決定的,原本她想高考結束兩三天就走的,可喬子墨說17號日子好,適合遠行。
她依了他,想著他應該是要先去那邊做一些安排,畢竟要死得真真切切,所以有些東西就必須提前做好準備,就像演戲一樣,道具和場景都是必不可少的。
明天要遠行,今晚她想回柳家去一趟,不管怎麼說,這是最後一次去見父親和大姨,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即使見到,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後去了。
當然,心裏唯一的遺憾是不能見哥哥柳晉源了,前天大姨還來電話說哥哥估計在9月回來,可她等不到9月了,因為她必須要盡快的死掉才行,她的肚子已經80天了,肚子不等人了。
所以,她決定下午去見一下尚凝香,其實也不為別的,隻為要回自己的手鏈,然後,告訴她這麼多年來,其實,她一直都在想她!
然而,略微有些遺憾的是,雲端到醫院的時候,尚凝香並沒有在病房裏,她問了護士站的護士,護士說應該是和看護到樓下散步去了,因為尚凝香每天下午都要去散步的。
雲端謝了護士,然後搭乘電梯下樓,住院部的後花園不是很大,所以要找尚凝香其實並不那麼困難。
遠遠的就看見長廊旁的荷塘邊站在一個女人,雖然隻是側身的影子,可她依然肯定是她,因為這個時候花園裏除了兩個坐在輪椅上的老爺爺就隻剩她了。
果然是她,雲端隔著兩米遠的距離看著她,一臉蒼白無色,白得有些嚇人,而身上偏又穿了件白色的孕婦裙,看上去有些像聊齋裏的女鬼了。
當然,在王君禦眼裏肯定不是女鬼,大約就是白狐了吧?幻化成精的白狐,讓人心疼讓人憐......
尚凝香的確好瘦,而且比上一次她在醫院掛點滴時見到的還要瘦很多,想必這一個月她過得也並不怎麼好,不過也是,她天天折騰著,要是過得好就怪了,雖然每天好吃好喝的營養餐養著,可也沒見長二兩肉?反而還瘦了?要不是那微微凸起的小腹,真讓人難以相信這是孕婦。
雲端走近她的時候,其實尚凝香已經看見她了,所以當雲端停下來時,尚凝香則扭頭對身邊的看護說了句什麼,然後看護點點頭,隨即轉身離開了。
“柳小姐,這麼巧,你也在這醫院——住院?”尚凝香先開口,臉上的笑容隱隱約約的帶著某種得意,而她的手腕上赫然帶著王家的傳家手鐲,她另外一隻手有意無意的把握著那手鐲。
雲端已經不跟她計較稱呼的問題了,她要叫柳小姐讓她叫好了,無所謂,反正她也沒幾天活了,都要死的人了,還計較這些身外事做什麼?
“姐,我是來要我那條手鏈的,”雲端再朝尚凝香走近兩步,然後在她跟前不足一米的位置站定。
“手鏈?”尚凝香明顯的吃了一驚,然後稍微朝後退了一步,一臉驚恐的問:“什麼手鏈?我怎麼不知道?君禦他沒有給過我你的手鏈?”
“不是我的手鏈,”雲端定定的看著她,然後眉頭稍微皺了一下:“姐,12年前,我跟你送學費來,當時我手裏拿了個繡著水芙蓉的荷包,荷包裏有一條銀質的手鏈,我想你應該沒有忘記吧?”
“12年前?”尚凝香的眼睛越發的睜大,然後再次驚恐得退了兩步,用幾乎不敢相信的聲音顫抖著的問:“柳小姐,你的意思是……你是……”
“尚端木,”雲端替她把話接了過來,然後淡淡的說:“雖然我們姐妹分開了12年,可這12年來,我一直都沒有忘記有一個非常優秀的姐姐,隻是,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麵,這樣的方式相處。”
雲端說到這裏忍不住自嘲了一下,然後淡淡的說:“當然,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麻煩你把那個荷包和那條手鏈給我好嗎?畢竟那是別人進手術室前交到我手裏讓我保管的東西,我怕某天再遇到那個人,萬一他問我要,我總得還給他吧?你說是不是?”
“那——你認識那個人嗎?”尚凝香遲疑了一下,然後用手扶住荷塘邊的椅子靠背小心翼翼的問。
“不認識,”雲端實話實說,然後目光堅定的看著她:“但是我不認識他不代表我就要把別人的東西弄掉是不是?既然人家交給我保管了,我總得負責,一直都保管下去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