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玉露宮的床前。

濃濃的藥味在朱梁黃幔間彌漫,床上之人的呼吸聲又低又淺,仿佛隨時都會消失。

宮內的首席太醫車太醫正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下,眼睛盯著地板。此刻,他隻當自己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隻是一個人形木偶。

上官慕川麵色陰沉端著和田白玉的藥碗,湯藥一口接一口地被送到皇後的唇邊,又一股接一股地順著皇後的嘴角淌下。

“皇上,不用再喂了。”皇後柳氏麵露臨死前的悲傷與絕望,沒想到啊,自己好不容易坐上夢寐以求的皇後之位,卻得了這種連太醫都束手無策的“怪病”,隻能等死。真是天意弄人,可為什麼,偏偏是她?她不甘心,她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命運,可又有什麼辦法?

她能感覺到死亡的腳步一步步逼近了,不禁神情悲慟。

皇上似乎心下難過,手也有些微顫,邊上一名宮女見狀連忙伸手來接,皇上猛一摔,一聲脆響,玉碗在金磚上四分五裂。

車太醫的身子下意識地一縮。

“沒用的東西,皇後的病拖了這般久,不但不見好還日漸沉重,你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車太醫不敢吱聲。皇後的病情古怪,藥石無靈,他心中不是沒有猜測,可卻不會愚木到宣之於口,給自己惹上殺身之禍。

皇上神色激動,因他不聲不響,不辯不解,怒火又憑白旺盛了幾分。

皇後抬起久經病痛折磨後的臉頰,雖才二十出頭,原本應是絢麗年華,如今卻透著和年齡不相稱的死灰與頹然。

她也恨不得將這些治不好自己病的太醫全都殺了,甚至連這宮殿裏的太監、宮女她看不順眼,可是——

她要在活著的時候,為自己的家人多些打算。

如今朝中臣心不穩,自己的父親原是先皇的忠臣護國將軍,可如今換了新皇,若不是因為自己登上後位,自己家族現在根本就不會有現在的地位和權勢。

“皇上,不要這樣!太醫已經盡了力了。此是天命,非人力所能扭轉。”

她努力擠出一句安慰的話,盡量不讓自己的語氣透露出怒意。

“皇後……”皇上麵色轉為淒楚。

“皇上如今更該當心自己的身子,陛下剛下早朝,也該累了。宮裏人多事雜,那些臣子動不動就沒事找事地驚動皇上,陛下總休息不好也不是個事,還是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吧,臣妾不礙事。”

“可是——”皇上的眼中透著不舍與擔憂。

“請皇上以天下社稷為重,保重龍體。”柳氏有氣無力的說道。

“好吧。那朕明天再來探望。”說完,皇上依依不舍的站起身。

“皇上,臣妾還有一個不請之請……”柳氏突然輕聲說道。

“盡管直說,朕一定會滿足你的要求。”

柳氏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道,“臣妾有一妹妹子菡,如今年方二八,我想讓她進宮來陪我幾天可好?”

“當然可以,朕這就命人去將你妹妹接來。”皇上點頭爽快的答應道。

柳氏鬆了一口氣,她早打好主意,先將妹妹弄進宮,若自己不能再做這後位,至少也要把妹妹扶上皇後的位置,這樣才能保住家族在朝已的地位。

此時見皇上同意,便再也沒有力氣說話。皇上見她精神狀態不佳,溫聲叮囑了幾句,也轉身離去。

過了一會,太醫正準備收拾東西告退,皇後突然悠悠的睜開眼問道,“車太醫,你是太醫院的首座,哀家相信你的醫術,你老實告訴我,哀家究竟是什麼病?”

“皇後是因為風邪入體……”

“這些虛話就不要再說了,哀家雖然身子有病,可心還不糊塗。這會子這裏就我們二人,要死要活,全在你一念之間,哀家究竟是什麼病?”皇後撐著身子,盯著車太醫問道。

車太醫垂頭而立,一直也沒有回答。

“哀家該不會是中毒了吧?”皇後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但“毒”字鑽進了太醫的耳朵,卻如驚雷一般。

“沒有這回事,皇後娘娘千萬不要多想,隻需按時服藥,將養好身體,病自然就會好。”

車太醫顫著聲音垂首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