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王府裏,這個他一開始就忽略的地方。
這三個時辰裏他仿若嚐遍了人世間的辛酸苦辣,隻再多拖延那麼一刻鍾,他隻怕自己就要操刀殺人了!自己的娘子竟在眼皮底下消失地無影無蹤,他真不知道自己會如何麵對找不到的結果,可是,幸好,一切都還是幸好,他的娘子就在眼前!
“擔心我跑了去告密嗎?”洛詩瞥了眼麵上風雲變幻的宣暮雲,緩緩爬起身後忽而冷笑著將燈罩扔在了地上,琉璃碎片霎時在兩人之間飛濺開來。
“你胡說些甚麼?”低沉了聲音的宣暮雲此刻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剛才他滿心滿眼的隻有洛詩,竟沒有看到一桌的首飾以及被打開的妝匣,還有被他攥在手裏的文書與賬簿。
“胡說?”洛詩冷哼著甩了身上的碎琉璃屑,明亮的眼眸中皆是鄙夷,沒想到日夜相伴的枕邊人竟是密謀要自己家人命的卑鄙小人!
被盯的發毛的宣暮雲恍然閃過一種不祥的預感,本是緊抿的雙♪唇竟不受控製地發起了顫,“你,都知道了?你難道是想要燒了這東西?”
“怎麼?心虛了?”不怒反笑的洛詩緩緩豎起了大拇指,語音輕柔滑膩,“王爺,您這一手策劃的計謀可真是高明啊!”
“洛詩,你……”宣暮雲第一次見洛詩如此冷漠而又疏離,一時方寸大亂,連名帶姓便直呼了出來。
“很驚奇嗎?”洛詩挑著柳眉含著淺笑,渾然像是在與宣暮雲說著有趣的事情,可整個人卻一腳一腳踩在琉璃碎片之上,“院子裏那幾個女人也是你派來監視我的吧?”
“想的可真周到啊!先是讓我對鈺璞與西靜起了好心,然後再讓她們慢慢地接近我,陪您演了這麼久的戲,您還沒看膩嗎?”十幾步的距離,琉璃碎片早已將鞋底紮透,而洛詩卻渾然無覺地停在了尖銳的碎片中央,慘白麵頰之上笑容璀璨,“耍了我這麼久,也真難為您了!”
“你到底聽誰胡說了這些?”宣暮雲耐著性子軟下了聲音,“你先從碎片上下來。”
宣暮雲疼惜地就要探手去抱她,卻被洛詩撕心裂肺地嚎叫著推了出去,“滾!你滾!不許你碰我!”
毫無防備的宣暮雲被閃在了窗棱之上,待再回頭時早已見大理石板上血跡斑斑,宣暮雲緩緩回轉身往後退著步子小心翼翼道,“我不再碰你,你從那些碎片上下來好嗎?就算再生氣,也別傷著你自己,好嗎?”
淚水簌簌而下的洛詩驀而抬腕直指宣暮雲,“你給我閉嘴!老娘不稀罕你的虛情假意!”
那種疼惜,那種寵溺是傷她最深的,此刻哪怕一個眼神都會讓她的心宛如刀割。
一切未發生之前,即使是鐵青著的臉也覺得是溫暖;當一切始料未及的發生時,連那心疼的眼神都覺得是虛偽做作的。
“你不是說日後跟我解釋嗎?此刻我倒想聽聽你為什麼假扮啞爺爺!”立身在尖銳碎渣中的洛詩似笑非笑地探手把玩著燭火,仿若那明亮的火苗是虛假的存在般,隻任由那火舌在她的手心處灼燒著。
宣暮雲被洛詩的反常舉動嚇得失了心神,也顧不得回話,腦海中盡是如何將她拉離那火苗。
“不想說是嗎?那我來替你說!”洛詩甩了甩蜿蜒披散在腦後的長發,極盡所能地展露出一個嘴角上揚的姿勢,“扮了那麼久的啞爺爺,既要裝啞巴,又要迎合我的喜好,也真是辛苦您了!因為您不知道我的妝匣裏有機關,半個月來一直毫無進展,所以那個狗皇帝又將我嫁與了你,好讓你就近搜集證據,不是嗎?”
宣暮雲無言以對,對於最初的目的,他不想辯解也更不想再讓洛詩傷心,便抿了唇沒有回應。
洛詩痛恨宣暮雲的默認,一怒之下隨手抓起燭台就狠狠擲在了地上,“自始至終我洛詩都隻是一個傻子而已!一個被玩的團團轉的傻子!”
嘶啞的聲音淒厲決絕,洛詩手心處早已被灼燒的紅腫一片,不善言辭的宣暮雲被逼迫的快要瘋了過去,一拳捶在石牆之上緊咬下唇道,“洛詩,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枕邊人是這麼的機關算盡,而我卻還好意相陪,這難道不是一個傻子嗎?”被傷的體無完膚的洛詩徹底廝嚎起來,“宣暮雲,你說!無相大師是不是也是被你害死的?是不是他知曉了你的計謀,所以你滅了天禪寺滿門?”
一聲高過一聲的質問,一聲冷似一聲的質疑,直讓宣暮雲向來平靜的內心劇痛不已,說出實情,他怕傷著洛詩,不說實情,他隻能挨受著這種似刀割的痛楚。
曾經親密無間的兩人因猜疑出現了巨大衢隙,深的無影的裂痕正在無限度地拓寬。
“又是默認嗎?”漸漸平複心氣的洛詩舔了舔幹涸的嘴唇,語氣平淡無傷,“把那東西還給我,你休想拿著它來威脅我父親!”
“我沒想過威脅你父親,”宣暮雲緊緊攥著文書與賬簿,麵上仍是擔憂之色,“這東西會傷著你,你不能拿!”
“不能拿?莫不是……”洛詩驀地停頓了下,眼眸中皆是驚恐之色,“那日,你將我的妝匣收了起來,是不是往裏放了這個東西?你是不是想要栽贓陷害我爹?然後再將我洛家斬草除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