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1 / 3)

敗柳 (下)

風很大,炊煙四起,這還是君錦第一次住在這麼陽剛的地方。

半掀門簾,看帳外風吹細雪,兵士們盔甲上的碎雪被凍成冰淩,卻依然木雕似的矗立不動,遠處操練場上殺聲震天……

她想象不到這是怎樣的一番世界,因為她一直生活在安逸、平靜之中,整日圍著瑣碎的小事轉來轉去,根本不曉得外麵的天地是何顏色。

放下簾子,環視一眼這簡單到粗糙的大帳,一年中有絕大半時間,他都住在這種地方,頭無片瓦,腳無片磚,也許在他眼中,她真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她已經被關在這兒兩天,就像在羅府一樣,仍被他圈養在一方小天地裏,不準走出他的視線範圍半步。

如果曾輝沒有依她的步驟,可想而知,她今後依舊要重複這種日子。

他隻有到傍晚才會回到大帳裏,所以她有一整天的時間耗在這一方小天地裏,這裏是他真正的正事所在。據老軍醫所說,明天,他就會送她回延州,這裏畢竟不是女人可以待的地方,若不是他怒火衝天,加之她的逃跑路線離大營比較近,恐怕他也不會把她帶到這種地方。

聽外麵的腳步聲,是他回來了——

她躲到屏風後,這兩天他們一直維持這種狀態,隔著屏風,各自做各自的事,不言也不語,沒有任何交流。

“將軍,延州來報,說府上出事了。”一句稟報,連帳內的君錦都不禁停下思緒。

“說。”他的聲音。

“小公子晌午在後院玩,走失了——”

君錦的心咯噔一下,這曾輝!說好是明天的事,怎麼提前這麼多?!反過來再一想,興許不是曾輝所為,萬一真走失了呢?天……

掩飾不住心中的擔憂,快走幾步,拉開帳簾,卻對上了一雙懷疑並探詢的黑眸——是的,羅瞻懷疑是她的所為,正打算進來問她。

“我要回去!”忙不迭地想推開他,卻被他捉了手去。

他的眼神極其幽深,看不出情緒,“告訴我,不是你做得。”

“你先讓我回去。”顧不得他那該死的眼神,她現在唯一想確定的就是兒子是不是真得走失了,可他不放手,“你那麼多仇敵,為何偏來問我?”

也許是被她戳中了痛處,他回身吩咐衛兵備馬。

軍營裏自是沒有馬車,有的隻是戰馬,她與他同騎,也許是他提防她會在半途做什麼吧,將她擱在身邊免生是非。

寒風夾著雪粒抽在人臉上,疼如刀割,她隻能將臉側進他的鬥篷裏,尚未病愈的身體在這激烈的顛簸中像隻破敗的布偶,但她盡力堅持著,為了孩子。

“將軍,前麵山路崎嶇,風雪又大,不能行進太快。”衛兵在他們身後大喊。

一肋馬韁,若非他勒住她的腰,她早已飛了出去。

這麼一直顛簸,乍然停下來,君錦再也堅持不住,咳嗽兩下,一股酸腥衝出喉嚨,夾雜著血與苦水,全吐到了他身上,“我沒事,快走。”拒絕他的探詢,不能再停下來,停下來她還會吐。

羅瞻拉開鬥篷,就著雪光看一眼自己的胸口,心想這麼下去不行,沒到延州她就會撐不住,可回頭也晚了,該死,他幹嗎把她帶上!

“下來,你跟他們回大營。”不顧她的反對,抱她下馬。

“我說過我沒事。”推開他欲重新上馬。

他生平就沒見過這麼不聽話、愛跟他唱反調的女人,“你哪也不能去。”回身吩咐四名衛兵,“帶夫人先回大營。”

“將軍,您一個人不行吧?”

“馬上走!”嗔怒,最討厭廢話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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