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錦拉了一下衣衫,從他的身下爬出來,摸過床頭的火折擦亮,室內乍然昏黃——
而他仍呈著剛才的跪姿,麵色冷硬。
“衣服穿好。”君錦一邊整理自己的衣袍,一邊叮囑他。
“不穿!”三十五六歲的大男人,卻小孩子氣的讓人扼腕。咕咚一聲坐回床上,胸膛上那道深深的刀痕自左腹一直滑到右肩,此刻正滲著血絲,在燈光的照耀下,殷紅如新——這人嫌綁帶不舒服,又偷偷扯了下來,像個賴皮的頑童。
“又把繃帶扯下來,你這人怎麼一點都不聽話!”不顧外麵的敲門聲,徑自到床頭取了幹淨的綢布,打算先給他綁好。
咚咚——
又是這燥人的敲門聲,上吊也得讓人喘口氣不是?
羅瞻赤腳跳下床,他要去看看是誰大半夜的擾人好事!
君錦剛綁了一圈,隻能被他拉著一起出去。
呼啦——門拉開!
外麵站著嘉盛。
君錦意識到自己還穿著睡衫,隻能躲在羅瞻的背後不出來。
“袁闐的援軍到了。”嘉盛道,是老大自己說不論什麼時候,袁闐的援軍一到,要立即告訴他。
“我知道了!”那袁闐這次到是提前來了,往常可沒這麼快的手腳!真不會挑時候,每次都讓人生氣!
***
這次的援軍將領是袁闐本人,林嶺的戰事剛一結束,布好防他就急速趕了過來,要知道羅瞻是老大,他要是有閃失,整個燕雲都麻煩,所以他不得不數日急行軍來增援鹿山。
“西北戰事如何?”一入座,羅瞻便開始詢問林嶺的情況。
“初六那一戰後,突厥北撤,據探子稟報,突厥王過世,他那三個兒子爭位,所以不再繼續南下,至於東虜,卑職按將軍的指示,將他們主力隔成了兩塊,左翼已在蠶食,右翼正在設陷,現在就看他們是撤還是進。”
羅瞻左手摩挲著下巴,心中計量著林嶺之險也暫時解除,眼下就剩這鹿山和燕州兩地比較麻煩,“今晚連夜布置,三更準時出擊田軍右翼。”對方一定會他們覺得行軍疲累,不會馬上攻擊,他們的動作一定要迅速,方能占得先機。
“領命!”
袁闐、嘉盛領命而去。
羅瞻則急匆匆回去穿盔甲,一進屋,就見妻子已經在整理他的盔甲,不免生笑,倚到放盔甲的架子旁,看她。
一對細瘦的足,一雙纖細的手,尖尖的下巴,加上一襲淺紅的偏襟中衣,想不到這原本高高在上的貴族千金,會真得成為他這種人的妻子,他身上甚至沒有半點能配上她的東西。
伸手勾起她瘦尖的下巴,兩人的視線相交……
想知道他開始為什麼不喜歡她?不是忠奸的問題,而是——他自慚形穢,在她麵前。
他粗魯的像荒原裏的狼蟲,而她卻是金石玉瓦中的珍珠,除了用下三濫的手段,他沒有任何得到她的機會,哪個男人不食色?哪個男人又能保證權勢、錢財加身下不會變成無道昏君?他討厭她的身份,討厭她貴族的麵孔,不是因為她盛氣淩人,而是他在她那般的眉眼流轉間失了自信,所以他痛恨她的身份,卻又被她迷惑,他逼迫她掩去身上的光芒,肆意揮霍她對他的忍讓,如果不是她聰明的選擇離去,也許有一天,他真得會把她逼死。
她想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喜歡她,為什麼?因為她是他長這麼大第一個非要得到的獎勵,給自己的,所以她必然要陪伴他一輩子——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原因,當然,這不能告訴她。
這可能是羅定睿、嶽尤兒第一次對男女之事好奇吧,他們手牽手站在門口,看著屋裏那對相擁的男女,好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