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撞到的正是那位白日裏與羅瞻談笑風生的周蜀,現下,他正一身濕漉,儒雅的氣質早已在雨水下湮滅,剩下的隻有那凜凜的眼神,這人——絕對不若外表那般儒雅。
“雨寒風涼,夫人多加小心。”他的聲音有點沙啞,卻也一徑的文質。
君錦不好回答陌生人的關心,隻點頭帶過,好在看到他身後不遠處的羅瞻,趕緊走上前去,把傘撐到他的頭頂,低道:“怎麼不撐傘?”
這些男人難道都喜歡淋雨?
羅瞻沒答話,隻是抬手接過她手中的小傘,免得她要舉老高——這東西隻有女人才會用吧?
“羅老弟,先到草舍更衣,為兄讓人備了桌薄酒,咱們好好聊聊。”
羅瞻頷首。
***
這還是羅瞻第一次穿儒袍,連他自己都覺得別扭,他本就不是個愛穿新衣的人,往時君錦親手給他做得新衣都是穿在裏麵弄舊了,才穿到外麵來,而且他穿戰袍的時間更多,這種儒袍長衫根本不入他的眼,要不是身上的衣服濕透,他根本不會換這種衣服,繁瑣的要命,還是北方的長袍舒服又方便。
君錦替他係好玉帶,上下打量一番,還真有幾分威勢呢,見他頗不習慣,開口讚道:“這長衫穿著好看,回去要給你做幾身。”
“你身子沒事吧?”羅瞻更擔心她有沒有生病。
“我如今可是北方的壯媳婦兒,不過一點小雨,怎會有事。”她的身體比之前做姑娘時可好多了,“到是姐姐,可能要病上幾天了。”一隻手勾住他的脖子,一隻手給他擦拭頭發,“那周蜀怎會知道我們來了麗陽?”
羅瞻偏一下頭,咬住妻子的小指肚,“到了吳杭地界,他就知道我們的行蹤,恰好他也在麗陽,到省了不少麻煩。”
“你們還要繼續合盟?”從他的口中救出自己的小指,繼續擦拭他的頭發。
“田序的勢力太大,不合盟,我們會被個個擊破。”
揪著他一縷發纏在指間,“夫君今日好口才啊。”尤其那句“民無狼性,遍地犬吠”,真是罵盡了天下儒士,“得罪了讀書人,他們會讓你遺臭萬年的。”不過相信他也不在乎。
“吃不盡百年穀,我活不了千年萬年,怕他們做什麼?”拿過妻子手裏的棉布,自個擦頭發——她踮著腳太辛苦。
濕發散亂,又穿了身儒袍,完全沒了往日的氣勢,到還真有幾分文氣,君錦忍不住捧住他的臉——這模樣還真是她少女時中意的男子樣子,“你這個樣子跟睿兒好像。”有兒子那般的臉龐,甚至稚氣,回去一定要讓兒子穿得書生氣一點,興許羅家也可以做成書香門第也說不準。
“是他像我,我是老子。”這話她還能反過來說。
反正是父子倆,誰像誰還不都一樣?拉他坐下來,還是換她擦吧,這人幾乎是在揪自己的頭發,“咱們要住這兒多久?”
“今晚要是談完了,明日一早就可以走?怎麼?你也不喜歡這地方?”“也”字證明他不喜歡住這兒。
“這兒挺好,頗幽靜的住處,你不喜歡?”
淺哼一聲,“到處都是黑壓壓的竹林,看不見前麵後麵,悶得慌。”他喜歡開闊的視野,對什麼曲徑通幽沒興趣,還是北方的通闊看著舒心。
窗外的雨勢漸大,燭光映得竹葉上的水珠閃閃發亮,真是惱人的梅雨季,下不完一樣,“是有點悶。”她也不喜歡這下不完的雨,弄的人心裏愁悶難解。
“你做什麼?”一個晃神後發現自己正在他的身下。
他的唇湊近她的眉頭,用力親一下,“不要這麼皺眉,像多委屈一樣。”他最不喜歡看她皺著眉頭悶不吱聲,因為猜不出她在想什麼,尤其在她離家、離親人這麼近的地方,他就是見不得她沉思,“告訴我,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