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劉大成從盧延民那裏回來之後,應答了田小滿關於栓子胳膊上頭印記一問之後,便匆匆去了前院劉婆子處。這一次他內心忍著氣,極力耐著性子跟劉婆子說那孫興旺不是可托付之人,勸她莫要應允這樁親事。
劉婆子白日裏收了孫興旺那十兩銀子,跟劉大嫂一道對於家中突然可以增加的開支都有熱議,說了一天正興致高漲,突然劉大成過來說這親事不能成,這不就意味著那些開支又落了空嗎?她心頭十分不快,壓著這情緒笑道:“村子裏害紅眼病的人多了去,見有人家嫁得好就說些風涼話,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若說劉大成頭一天對劉婆子的話是信個十之七八,現在他則傾向於不信了,他沉聲道:“娘真不知道那孫興旺的人品嗎?難不成那些說他不是的都害了紅眼病?”
劉婆子驀地沉了臉,“有你這樣跟娘說話的嗎?左一個人品,右一個人品,又是田小滿攛掇你來的吧?”
劉大成皺了眉頭道:“你不要什麼事都往田小滿身上扯,這不關她的事情!”
“怎麼不關?我看你就是被她蒙了心……”劉婆子的話風轉到了田小滿身上,從他剛買回田小滿她便好吃懶做打罵栓子開始數落起,接著便是跟人私奔失了婦德。
“夠了!”劉大成氣得額角青筋爆起,捏了拳頭怒喝了一聲,打斷了劉婆子的絮絮叨叨。
劉婆子被嚇了個哆嗦,噤聲片刻之後,也尖著嗓子喊了一聲,“不孝兒子要氣死娘了!”聲淚俱下,捶牆捶炕,話頭又轉到她在劉大成爹死後是如何把他們拉扯大而他們現在是如何忤逆不聽話上頭,隻不過這一次她沒有跟以前那樣去院子裏頭表演,畢竟她怕人們問起緣由,她還得說到嬌杏的親事上去。
最好她能悄無聲息地將嬌杏嫁過去。憑嬌杏這樣如花似玉的好年紀,孫興旺這樣的男人她還能拿捏不住?
劉大成冷眼看著劉婆子跟表演似的那套動作,心裏被氣憤填滿了,可他又能怎樣?對方是他親娘,他深呼吸一下,捏緊了拳頭,扭頭走了出去。
劉婆子見劉大成離開了,她立馬從炕上起身,抻抻衣擺,抹抹眼角,心道:哼,還想跟你娘鬥,嫩了點兒!
當晚,栓子又被夢給魘住了,但持續的時間要比昨天晚上要短。他閉著眼睛胡亂地喊了幾句,然後就在劉大成的安撫之下又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上布滿了陰沉低壓的雲,大地顯得灰白無趣。與之相對應的是一種愁悶的情緒彌漫在小院中。劉大成一聲不吭地把豆漿磨好,草草吃了飯就去盧延民家上工了。
田小滿頭一晚劉大成回來就覷過他的臉色,猜測出他在劉婆子那裏受了挫,她心頭也沉重了一晚。
她也想明白了,如果劉婆子那邊堅持要將劉嬌杏嫁過去,他們這些人反對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畢竟這是大良朝,劉嬌杏又不可能以逃婚的方式回避這場親事,再說劉嬌杏逃能往哪裏逃呢?也沒地兒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