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宅善人到中年,肚腩突起發福,眉尾奇長。他聽相麵的說過,眉尾長是神氣的象征,因此也不修理眉毛,任那眉毛翹在臉上看著格外的突兀。
“又出去玩了?雖是大夫說過可以活動身體,以免日後生得困難,但就在院裏四處走走就好,往外頭去恐被那市井之處驚擾。”
宛娘走過來,伸手挽住謝宅善的胳膊,嬌聲道:“老爺,是梅娘請我過去,說是怕我日日在家悶住了身體。”這二人是典型的老夫少妻。
謝宅善嗬嗬笑了幾聲,拍拍宛娘的手道:“那就好。何亭長一家是妥當的,你去那裏我倒是放心。”
兩人攜手進到主廳,坐到八仙桌兩側雕了吉祥花紋的靠背椅子上。婢女拿過織錦雲紋靠枕,扶起宛娘,將靠枕墊到她的後腰處。
“我啊,今天見著了一個妙人兒。你道是誰?我剛有身子那會兒,害口不能吃東西見甚吐甚,後頭能吃了,卻又提不起胃口。是梅娘拿來了臭豆腐讓我嚐,你可記得?”
謝宅善點頭,他那個時候也跟著著急。後來那看著黑乎乎聞著臭哄哄的,還想責怪梅娘幾句,沒想到宛娘卻好起了那一口。他也著急,怕這東西吃進去對懷著的娃不好,後來聽說這是烏豆製的,醫館的大夫說對身子有利,便不拘著宛娘了。畢竟能吃進去,比不吃不喝要好吧!
“那妙人兒正是製臭豆腐的那位,瘦高個子的小婦人,很是能幹。”宛娘便把田小滿送她們吃食,又在席中所言都跟謝宅善講了一遍,最後叮囑謝宅善派人去安平州的時候帶回來一架織機。
謝宅善自是應了。他前頭正妻因病突然去世,以前他就寵著宛娘。然而大良朝規定,喪妻須滿兩年才能再娶。今年正好兩年期滿,說好了待宛娘生了之後,不論是男是女,都將她抬為正妻。從中可見宛娘在謝宅善心中的地位,可以說是很重的了。因此宛娘不管說甚,謝宅善一般是應允的。
卻說過兩日田小滿就回到瀘溝村秋收了。劉大成早從自願來他家幫忙的村民中挑了幾位身強力壯的,指導著將地裏的大豆、玉米、大蒜都收了回來,剩下的秸杆和殘枝葉也叫他收回來打成包在院中擱了個整齊。他製的那些機具放在工坊裏日夜運轉,得到的分成付村民來幹活兒的工錢是綽綽有餘。
田小滿進到後院的時候,劉大成正在拾掇院子,看他那樣子,腿腳上受的傷竟是全好了,跟正常人一模一樣。田小滿又是感慨起來,劉大成真是幹農活兒的好手,她與他交流總是那麼順暢,從來不會產生雞同鴨講互扯不清的問題,
稻子是田小滿讓劉大成找了馬長海幾位種田把式幫忙收的。田裏的稻子收得細,在低窪處的、遠離水源的,須各自分開放著。可能也有人覺得田小滿分這些麻煩,但他們見過田小滿種的地,內心對她無比信服,無條件服從安排,竟也沒有人提出異議。
院子裏種的棉花桃子已經裂開了,吐出白白的棉花。馬婆子對這個以前沒見過的很是好奇,一日過來三看。田小滿知她做活兒細,索性讓她來摘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