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滿與孫興旺解釋道：“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家地在河水的北麵，那處田裏頭土的粘性大，需要的種子與剛才前頭那幾個不同，這裏恰好賣光了。你且別急，我去後頭庫房看看有存貨。”
孫興旺端著一張氣臉沒吱聲。田小滿抽身往回走，她見餘婆婆正坐在窗外照看大炕上倆小子。倆小子剛睡醒，正睜著眼睛四處張望。她忙朝餘婆婆招手，待她過來，小聲與她道：“我去鋪子與那人說話，你記好那人的模樣，一會子他離開後你盯住他的去向。你進了哪處門有何標識，你一一記下。到時候他可能會回轉過來，你便家來與我說。”
餘婆婆點頭應了。田小滿又叫來李婆婆，讓她看著大炕上的奶娃子們。她這才回轉去鋪子，有意將後門大半個敞著。餘婆婆便站到北陰處，看著鋪子裏頭的情景。
田小滿從後門進到鋪子裏，用略帶抱歉的語氣與孫興旺道：“不巧後頭庫房也沒這種，我現在去鎮北街上取來，估計要用一個時辰。”
孫興旺心道自己出門沒看黃曆，他不過是來買個良種，與家裏的田地是否匹配根本沒幹係，卻讓他等這麼久。他沒出聲，喪著臉不情不願地離開了。田小滿回頭與餘婆婆使了個眼色，餘婆婆微微點頭，從門邊拿了一個舊筲簸，垂著頭從鋪子裏穿了出去。
這邊田小滿見又來了一個村民，吩咐完薛小妹給秤良種，便套了驢車，一路往鎮北街而去。孫興旺要的良種鋪子還有，田小滿把他支出去，不過是想看看他的真實目的是什麼。依著自己對他的了解，田小滿不認為他現在轉性到要老老實實種田。
孫興旺沒買上良種，他在鋪子旁邊的雜貨店瞎轉了一會兒，眼風掃見田小滿趕著牛車過去，這才晃晃悠悠地走到街上。天上掛著亮燦燦的太陽，氣溫雖是不高，但孫興旺從家裏出來這麼長時間，也是口渴意燥。
他徑直往上遠街方向走去，看見熟悉的牌匾，這才拐進去。還好，他要找的人還沒出去浪蕩，正歪著身子靠在榆木箭腿椅子上胡亂翻著賬簿。
“渴也快渴死了，趕緊來碗茶喝。”孫興旺進了門，一屁股坐到圓墩上，用手抹了把後頸子道。
趙金貴抬眼看他，身子仍然歪著，“哪道風把你吹上門了？”說著扭頭抬高嗓門對夥計道，“沒眼色的，趕緊拿來一壺熱茶。”
孫興旺沒好氣地說：“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偏說我家地裏使的那種沒了，讓我一個時辰後去拿……”
趙金貴麵皮浮上幹笑，他見夥計把茶壺拎過來了，起身過去接了茶壺，轉身道：“走，上好的香片茶，老兄咱們去裏頭慢慢喝。”
孫興旺這才略略消了氣性，繞過收銀記賬的櫃子，跟著趙金貴往樓梯上走去。木製的踏板發出攮攮的聲音。
趙金貴把茶倒進案上放的兩個碗裏，推了一個到孫興旺麵前，才又坐回箭腿椅子裏，翹起個二郎腿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