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蹬上拖鞋,看到談櫻腿上緩緩下淌染紅白鞋的血漬,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卻還是指著她鼻子厲聲道:“剛能正常走路就迫不及待的溜出去!你真是長本事了,大晚上跟男人出去鬼混到現在才回來!你爸腦子拎不清,你身為一個女孩子一點自尊自愛都沒有嗎?!”
談櫻看她怒火中燒的臉龐一眼,漠然垂下頭。
而後前襟一緊,她被餘秋蓮揪住了衣領。
“你跟我去房間讓我檢查檢查!說,有沒有跟男的亂來!”
談櫻臉色終於有了起伏,眉心緊緊蹙著。
傭人以為餘秋蓮要打人,趕緊過來拉人。
夫人最近陰晴不定的,實在太嚇人,先生吩咐下來要照顧好小小姐,要是發現小小姐被打了,可不得扒了他們的皮!
“夫人,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
“我教訓我女兒,你給我滾開!”
“夫人,先生知道會生氣的。”
“他哪天不生氣?我管不了他,還管不了我女兒了?!蘇檀櫻你給我解釋清楚,從昨晚到現在都幹了什麼,那個男的有沒有讓你做什麼事!告訴媽媽,你們有沒有睡到一張床上?!我平常怎麼給你說的,男人都是虛偽的騙子,你居然還敢大晚上溜出去私會!小小年紀就這麼不要臉!”
眼看一巴掌就要扇下來,傭人壯著膽子攔著,場麵一片混亂中響起少女冷清的聲音: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她從容的從餘秋蓮手中解救出衣領,優雅的理好褶皺的領口,表情是超脫同齡人的冷靜。
“不要把你夢想碎裂的傷痛強行加在我頭上,我是一個獨立的人,不是你造出的跳舞機器。”
埋藏在內心深處的念頭忽然被無情挖出,暴露在天光下,餘秋蓮先是震驚,而後表情一陣扭曲。
“你你、你說什麼?!”
“因為我不能跳舞,所以你怨我。”談櫻粉唇彎出一抹寡淡的弧度,“媽媽,你該怨的不該是毀掉你夢想的人,或者,你自己麼?”
偌大的客廳鴉雀無聲。
隻有餘秋蓮漸漸加大的喘息,臉色由紅至白。
她不是蘇檀櫻,不是她的親生女兒,所以才能無情殘忍的說出這一番話。
她對餘秋蓮是有幾分輕蔑的。
活了近四十歲,女兒都養了這麼大,心智卻始終幼稚不成熟,聽起來是為女兒著想,然而完全是為了自己。這是一個自私的母親。
談櫻不再看她,步履輕盈的邁上樓梯。
餘秋蓮像被定在原地,眼睛赤紅的看她在視線中漸行漸遠。
……
前幾天掉下山崴到腳,今天又被碎瓷片劃破,談櫻輕輕一歎,翻出藥箱處理傷口。
三道口子,或深或淺,染紅了白鞋。
貼好創可貼後,她拎著鞋子去浴室,用專用洗潔劑刷了兩遍才洗淨血漬。
把濕噠噠的鞋子放在窗台,鋪上一層衛生紙。
她很久沒有自己刷過鞋子。
成為蘇檀櫻後,傭人每天會定時清理臥房和衣服,幾乎不需要親自動手。
以前她總是這樣刷鞋,興致一來,還會包攬弟弟和哥哥的鞋子,被媽媽取笑浪費紙.....
一張張熟悉的音容笑貌在腦中劃過。
她閉了閉眼。
指尖輕輕抹掉眼角的濕潤。
麵無表情的走到書桌前坐下,翻出待寫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