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衍關上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拇指摩擦了一下手中的小果子,把它穩穩放在了桌上,怕它掉下去,還向裏推了一點。
記得麼?
當然記得。
隻是……東亭早就看出來他隱瞞了什麼吧,但那個一看就溫柔的人,還是選擇救了他們。
“要再動用霧氣了,否則會被殺掉。”如果在她身邊被發現就會被殺掉的話,不如就裝作什麼都不記得的樣子吧。
簡單的思考了一下,她轉過身,似乎是在尋找什麼的樣子。
之前會去院子裏也是因為聞到了很好聞的味道,那個氣息能叫她平靜下來,隻是許行素出現之後就藏起來了,這會兒又拉著她回到了房間……在哪兒呢?
她突然站住,回身望向角落裏一扇窗口。
那道窗小又極高,並不是尋常通風用的,此時最後一點夕陽也沒有半分留戀的散去了,淡色的月光透過窗欄落在床頭,清冷卻安寧。
夠不到呢……。
站到窗下,就算拚命伸手也扒不到窗沿,桑衍環顧四周,搬來凳子壘在床邊,試了試可是還差一點,於是又多壘了一個,晃晃悠悠的踩著凳子站穩,她終於透過窗望見了月亮。
月下的圍牆上,被‘捉住’的白衣男子驚訝的回過身,窗口處那雙空洞無光的瞳眸中,隨著他的一舉一動逐漸點染上極淺的金色,被清風吹至耳邊,被月光融化不見,又在男子眼底烙下細紋刻入心口。
他勾起唇,是同往常千篇一律的溫柔所不同的笑意,唇邊無聲的吐出兩個字。
再會。
男子消失在了雲月間,那一片被月色所浸潤的白,也就此化作壓在初枝上的山雪,被鶯語撣下梢頭,被星夜籠入眉間,又落在桑衍身旁隨著呼吸吞入腹中。
走掉了。
不、不是,雖然已經看不到他了,卻仍能隱約感受到那種奇異的氣息,說明那人隻是藏起來了,並沒有離開。
那個人……在注意她。桑衍漫不經心探出一隻腳踢著搖搖晃晃的支撐,心想既然那人對她有興趣,肯定不會讓她死了,若是就這麼摔下去,那個人會不會突然跑到這裏救下她?
再會啊……。
可我現在就想見他呢。
桑衍仍望著悄無聲息的月色。
……
第二日。
桑衍醒來時才剛是天蒙蒙亮的時候,她坐起身,困頓的揉了揉眼睛。
她睡覺太輕,稍有些動靜便被吵醒,緊繃了一晚的神經反而是醒來才能放鬆,結果就是眼下的一丁點青色,幸好她總低著頭,想來也沒誰看得到。
這時候練習用的封庭中已經有學生在訓練了,雖然隔著很遠但仍能聽見偶爾的吵鬧聲,她穿好衣服推開門走進院子,昨天落下來的葉子還好好呆在原本的位置沒有變動。
……是啊,還在這裏。
以後都是在這裏了。
輕軟的鳥鳴聲細細碎碎在耳邊響起,桑衍望過去,一對兒翠翎黃襟的小夫妻正啄著地上昨天被許行素帶過來的果子,他們靈性的歪著頭,互相交流,樹蔭間還有嘰嘰喳喳的召喚聲,大概是巢間的兒女。
果子……。
桑衍腳步一動,驚擾到了對方,兩隻鳥發出了古怪的哀叫聲,桑衍眼前一白,等再回過神,對方已經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