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並非正常途徑灌注的諸神呢?”宋凝走近了兩步,聲音帶著些不滿。“之所以沒有氣息是因為這孩子的命魂已經碎裂了,是諸神為了有一個棲身之所硬扒著不放開,這孩子才能活到現在。”
東亭一怔,垂下眸說不出話。
“幸好並非是常見的諸神,應該是解析相關的能力,平時也不用動用命魂裏的力量,一旦力量耗盡很容易刺激著命魂直接碎掉。”宋凝歎了口氣。“這孩子前程……算了,叫他過來取個名字……?”
她一回頭,看見許行素正蹲在桌案後麵亂七八糟的小書架附近,抱著本雙手抱不動要用膝蓋撐住的書看的津津有味,忍不住笑了。“你這是哪裏搞來的孩子呀,還真是適合東亭呢。”
“行素。”東亭喚他一聲。“你的諸神,名字如何?”
“叫書閣吧。”許行素手裏翻過一頁,頭也沒抬的回答道。
院子裏突然傳來了爭吵聲。
“喂!你。”
桑衍沉默著站在院門口,身後傳來了並不禮貌的稱呼,但她毫無反應,仍盯著院門一角,她背後的小少年瞬間漲紅了臉,兩步衝到她身邊,聲音又高了幾分。“我說你啊,聾了麼?”
少年一身錦衣,秀氣的小臉略顯圓潤,明眼人能看出來的富貴出身,他皺著眉繞桑衍一圈,拖著長聲模仿著大人的語氣說道。“他們說……院長牽回來一個女娃娃,就是你麼?”
“院長他……”不待桑衍回答,少年自顧自站定,卻發現桑衍始終垂頭不語,模樣被稍長的劉海擋了個徹底,忍不住伸手去抓那把礙事的黑發。“你是長的太醜見不得人?總低著頭做什麼?!我在和你說話啊!”
桑衍輕輕向側旁一避,少年伸出的手就撲空了,一個踉蹌勉強站穩,他咬牙切齒的扶住頭頂險些掉下來的發冠,而終於發現這個人是在和自己講話的桑衍,茫然抬起頭,低低問了一句。“我?”
“……”少年用力拍了兩下劇烈起伏的胸口,才把噎在胸中的那口氣順了下去,看見她眼睛時神色一恍,卻被氣的把這一瞬間的恐懼拋在了腦後。
“你是故意的?看在你這張臉還有些可取之處的份上,本少爺告訴你。”少年反倒笑了,掃了眼桑衍算是清秀的模樣,端著腔調訓斥道。“你踏進預備院,絕對會被那群瘋丫頭劃花臉,想活命就離院長遠點,知道麼?”
離東亭遠些?
桑衍不喜歡思考麻煩的事情,這幾個字她聽得懂,可不知道為什麼,卻完全做不出任何回應。
在那個冰冷的地方,所有的人,隻是視她是一個容器,所有人關注的都隻是裝在她身體的某樣東西,似乎那才是她的本質。他們對其滿意,對其恐懼,對其爆發出強烈的情感,卻都與桑衍無關。
而會思考的……仍舊活著的她,所在的地方,是空白到連死亡都沒有的世界,當痛苦、悲傷、遺憾這些都無法得到的時候,死亡也隻是個代號而已。
死亡並不可怕。
恐懼的是恐懼本身。
東亭看著的是原本的‘桑衍’,並不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隻是試圖把她帶回來,試圖為那片空白填上色彩。
東亭身上的溫度和任何事物都不同,是她所喜歡並且希望留在身邊的。這樣一個溫柔到連她都能感受到的人,一直一直牽著她的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