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閣為他帶來的,是絕對清晰的世界,沒有隱藏與迷霧,所有道路的最終點都一清二楚,這樣的世界很累,可他卻沒有選擇休息的權利。
所以明知是不可能,他也期待著不可能的發生。
就如十年前被慕流央所叫回的桑衍一般。
他之所以放棄了全部的嚐試,是因他於那個地獄中見過桑衍失去意識之後的模樣,種種跡象都已經說明是絕境,可慕流央一無所知才不猶豫的做出了嚐試。
那一天他才知道,原來是會有‘不可能’的事情發生的。
是啊,人類能從神明年代至如今,以極其脆弱的螻蟻之身成為這天下唯一的主宰,不正是由於絕對堅信著勝利的情感嗎?
“回神。”慕流央輕歎一聲,伸手勾住許行素領子,免得對方撞到一旁的攤販身上。“都從白樓裏走出來,歇歇不好嗎?”
許行素勉強駐步,繞過一回身被身後的慕流央嚇到退到一旁的攤販,回答道。“我倒是也想啊……前麵那家,不知道她們到了沒有。”
喧鬧的酒樓中專門迎客的人很快迎上來,領著他們上了三樓,三樓便安靜了許多,隻偶爾有人從廂房中走出,這人為他們引路至廊廳最前的一間,二人推門而入,隻有桑衍一人坐在軟榻上。
“阿衍。”慕流央見桌上隻擺著些糕點,左右一看沒有蘇猗湖的影子,便出聲詢問。“你自己來的?”
桑衍抬起頭還沒回答,一旁蘇猗湖便自簾幕中鑽出來,倚在桑衍背靠的軟榻上伸手撈了塊糕點。“還有我呀。”
“你們的燕子呢?打到哪兒去了?”許行素一看兩人身旁都是空空如也,忍不住笑道。“該不會提前吃了吧,蘇大小姐。”
“嗯——交給後廚了,你們現在要是點菜絕對能給你送上來。”蘇猗湖麵不改色的忽悠道,惹得正喝著水的桑衍笑了一聲險些嗆到。
“算了我去點菜。”被慕流央似笑非笑的神色望過來,許行素渾身一抖,走到客房外與廊廳上的侍者交談。
“所以你們兩個,是做什麼去了?”慕流央見許行素終於走人了,走到簾幕旁掀起簾子向樓下一望,見樓下是咿咿呀呀唱著戲,便又回過身來問道。
“看熱鬧去了。”兩個人語氣不同,但回答的倒是異口同聲。
“皇室的皇儲與半雲的少主,在城北一家客棧會麵。”桑衍見蘇猗湖吃著糕點張不開口,便向慕流央解釋道。“我們路過。”
“他們二人?”總覺得這個路過有點水分,但慕流央也並未深究。“果然半雲家與西疆之間是有些什麼聯係。”
桑衍對當時的情況略作描述,繼續道。“有隔音的結界沒有聽清內容,但那個玉瓶之中,應該是某種藥物。”
“難不成這次是要給其他選手下毒?”慕流央些微皺起眉,低聲道。“可若一整隻隊伍都因病退賽,怎麼看怎麼不對勁的不是嗎?”
“聽桑衍的描述,皇儲是對某件事情很驚訝吧。”許行素回到房中,打斷了兩人的交談。“毒藥隻要分量夠,多少人都能毒的倒,有什麼可驚訝的?”
見三人都望向自己,許行素舔了舔唇繼續分析道。“藥肯定是針對某一人的,而這人的背景令皇儲驚訝,或者皇儲認為這人絕對不會被打倒,而半雲家給了他可能性。”
“在這個時間特意會麵,又有半雲姝的事情在先,應該不會是與盛典無關的事情。”慕流央掃了眼站在門口的許行素,那人正拉開門將一小碟晶瑩肉絲端上來。“既然是來玩的,想那麼多做什麼?”
“這個,是羅燕?”一直沉默聽著的蘇猗湖看見那些薄如雲霧的肉絲,繞到桌邊坐下,拿起筷子沾了一點。“好甜……用果子做調味的嗎?”
“金玉羅燕。”桑衍點頭應聲,還未繼續解釋什麼,便瞥見許行素將杯中斟滿淡金色的液體,突然伸出手扣住了許行素正要拿起的杯子。
“怎麼了?”許行素見這一小壺放在蘇猗湖身邊,以為是甜茶,還沒來得及喝一杯就被桑衍阻止了,桑衍沒回答,抬手將杯子挪到一旁。
“小孩子不能喝酒。”慕流央替桑衍做出解釋,親自動手給許行素倒了一杯茶水,語調慢而悠長,分明是嘲笑。“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