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隻有這一小片區域,但千年來累計的禁書要一本本篩過還是很難,桑衍抬手用指節敲了敲書架,唇微動無聲說了一句‘黑龍潭’,立刻在半空浮起隻有巴掌大的陣法懸台,台上壘了一摞舊籍。
桑衍接下放在一旁,從第一本翻了過去,不過就如白狼所言,大多都是關於傳說的記載,隻是在提及神明時候順便一提而已。
畢竟黑龍潭是黑龍神殿所在,而黑龍一族是神明中最好戰的,人類與神明的仇怨也大多集中在以黑龍為主的幾個種族之中。
下一本……手邊一摞已經少了半數,桑衍從兩本之間撿起看似破舊的殘卷,手指一頓,緩緩翻開。
是這本沒錯,用紙和記錄方式都與其他書籍或文簡不同,薄薄的像是隨手記下的遊記,遊記的主人性子很隨意,提及一個地名若心情好便會多記幾句,若心情不好便常常隻有一個‘略’字。
關於黑龍潭的記載正在末尾,淩亂潦草的一句描述後戛然而止。
“黑龍潭,神明沉眠之地。”
“——神明既死,她便是神明。”
她?她是誰?
桑衍沒從其他書中找到其他記載,便收了書又叩了叩書架,這回口中低喃的,是‘神明沉眠之地’,得到的結果,隻有空蕩蕩一本。
算不上厚重但也稍微有些頁數,與破舊的遊記不同,這本書封上刻印著不少用於保存的陣法,又為了美觀將其順次排開,以皮革鞣為外封,內裏是草藤壓製成薄卻柔韌的紙頁,顯然是大家所製。
這本書並沒有署名,以自傳的形式起筆,寫著的卻大多是關於天下格局的分析,曾提到過希望世間人族整合為一,回到連無命魂者也能夠得到公平的世界。
如此天真而不切實際的心願,很難相信會出自一位長者的口中,能看出寫書人許是富貴出身,站在高處,才能試圖去悲憫泥沼中爬行的人們。
桑衍不對內容有任何評價,她注意到這一段角落有夾雜在縫隙中的細小文字,看樣子是後人對此段的注解,仔細辨認,竟與東亭的字跡十分相似。
東亭字算不上特殊,但也有自己習慣的地方,隻要和他相處久了,基本一眼便能認出,雖然這與東亭的筆跡有零星不同,但桑衍還是很肯定,這一定是很多年前由東亭翻閱後留下的評注。
“師長所言,是我不及……?”桑衍低聲念到。
師長?
書中提到最近的日期也是幾十年之前了,按年歲看這人確實有可能是東亭的師長。
桑衍見這一句後麵還有被抹去的字跡,可是已經無法辨認了,她緩緩向後翻閱,直到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一句神明沉眠之處,才停下動作。
這一段大意是神明所沉眠的地方,埋藏著世間最美麗的瑰寶,即是世人所苛求的自由。
不知是不是因為後文越來越抽象的原因,東亭的評注到之前一處便不再出現,再後麵都是些桑衍看了也覺得荒唐的想法,也許是為了隱藏本意,大量的代稱與典故叫桑衍讀著有些困難,隻得選擇放下。
從東亭師長處出發,整個禁區一無所獲,也沒能找到這個人的生平,桑衍抱著疑惑在後麵繞了兩圈,很快找到埋在書堆中一目十行的許行素。
“這麼一個人……”許行素聽她這樣描述,眯著眼睛回憶片刻,突然出言問道。“你說他有,令天賦者與無命魂者之間隔閡消失的願望?”
桑衍點頭,這一點如果真的實現,那天下將不會再有階級與統治,先不說可不可能完成,貴族世家也絕不會允許他嚐試的。
正因他的不切實際,桑衍才記得這般清楚。
“要從這點說,聽著有點像已故的南皇院長軒彧啊。”許行素見她懵懂不知的樣子,解釋道。“就是發明了陣法的那位,最初陣法發明不也是為了令無命魂者也能動用力量嗎?”
“這樣說來年歲也對的上,他在位的時候東亭剛好是三年院的年紀。”桑衍沉默片刻,低聲問道。“東亭曾在南皇求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