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少女端詳著掌間絹花,輕笑一聲,轉身時候編成一束的長長金發隨著動作輕晃,襯著少女扶柳般纖弱的腰身,平添了幾分妖冶之姿。
她步子輕慢,猶如舊閣閨中的世家女子,可僅僅數步,便徹底消失於人流之中,少女行至齊眉橋邊,回身一望,將那絹花比在發間。“如何?”
“不如何。”
似乎是憑空出現在她身後的白衣男子緩慢出言,惹得少女輕歎,手一揚那絹花便落入湖水沉沒,而少女不滿的歎息。“騙我一句也好啊,帝君大人。”
“不在你的極北呆著,來東亭做什麼?”白狼依靠在齊眉橋邊,望著對麵看上去,隻是尋常人家偷著出來玩的小少女,語氣算不上溫和。
“帝君大人說話可真是不客氣……”
少女坐於湖岸,稍提裙擺,一雙赤足踩入水中,腳腕上的銀鐲相撞發出了清脆響聲。“要說我來做什麼,束柳宮你還記得吧。”
“束柳宮?”白狼一怔,這他倒是熟悉,神明眷屬的束柳宮以現世神明為首,他在上次聖子繼任時候還去過一回,不過束柳宮千年來幾乎沒什麼改變,安安靜靜呆在那邊,又怎麼了嗎?
少女抬腿踢動水麵,平靜望著倒映的月影。“若說現世的神殿,束柳宮也算是一個,神明將死之前曾將意識俯身其上,至今仍守著預言被封禁在束柳宮中。”
“神若有言……”白狼眯起了眸子,話音一轉。“那人還沒死?”
束柳宮所侍奉的神明,是以預言著稱的舊仙一族,在整個神明種族覆滅之前,這一族必然是知道了些什麼,所以為其眷屬的束柳宮才能保存建製,同時有神明以一團血脈的形式存活之中。
隻是血脈必將被時間所摧毀,他上次去束柳宮見那人,也該是百年之前了吧,時間過去這麼久,他還以為那人會睡著睡著就醒不來了呢。
“活的不算好,但也輕鬆。”少女回答道。“這一任聖子幾乎就是第一任聖子的轉世,資質是前所未有的好,那人也該想將所有的血脈放在這位聖子身上,然後生造出一個繼承人了吧。”
“所以你此來,是看看那位聖子如何?”白狼回憶起年幼時候的蘇猗湖,低聲感歎道。“她也是來不及了。”
“我們這些人,哪一個能真真正正不死不滅呢。”聽見白狼的歎息,少女動作一頓,笑著伸出手捧起一掌湖水。“她走後隻剩下你我二人,若我也死了,可就指望著你,能繼續為神明證明了。”
那些水於她掌間抖落,連半分水痕也沒留在她手上。
“大祭司弱柳之姿,沒有眷屬傍身,就不怕誰給你劫了去?”白狼瞧著這人用手推一推就能摔在地上的模樣,出言嘲笑道。“怎麼說我與大祭司認識也這麼久了,眼看著你死的不雅我可是於心不忍。”
“這不是指著你保護了嘛。”少女確實不雅的翻了個白眼。“大祭司大祭司,這千年來我可是聽煩了啊帝君大人。”
這人就不能和他說點正事,要麼就冷著臉恐嚇威脅,要麼就是沒完沒了的玩笑話,大祭司三字她聽過多少人這般喚她?偏每次白狼說出來就嘲諷的很。
若能死在這裏……
少女歎一聲仰起頭,望著淡淡月色,月色中似是遙遠極北,尚未被冰雪所覆蓋的模樣,鶯蝶山水,人族朝聖,還有少女銀鐲赤足,於神壇上翩翩起舞。
向著她的心之所向。
她才不要死在這裏,就是死,也要爬回極北去。
“那非要我叫你一句‘霜引’不成?”白狼眸子輕眨,一字慢過一字,深金色中的深情看的少女脊背一寒。“阿引?霜兒?霜霜?”
“閉嘴吧帝君大人!”
……再不打斷會活生生被這人惡心死的。
見白狼無辜收聲,霜引長歎一聲,知道這回束柳宮的事白狼又是不會在意了,他巴不得這天下動蕩,多些熱鬧讓他看吧?真的是。
算了,這些關她什麼事?反正出生在神明年代之前,至如今真正‘活著’的,可隻有白狼他自己,會被天下所波及的自然也隻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