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沸騰起來,凝做人形的兩根白骨撕扯吞吃著周身的憎恨,以極為迅速的姿態逐漸站起,掙紮出雙腿、臂膀。
黑霧自發靠近怪物身側,隻是稍微挨上一些便被黑水捕食,融化後變成了這之中的一部分,慕流央左右一掃知道那些怪物是衝著自己來的,便站在相對中央的位置引誘著怪物離開黑水。
桑衍平靜的目光從專注望著怪物們、喉嚨裏發出古怪低喃的鬥笠人身上離開,移到正回過身抬步的白骨處。
這東西一旦被近身便不好處理,但要瞬間消滅隻能同時對付一隻,可接下來那人若連自己剩下的手指也不要了,事情就變的艱難起來。
重要的是,這些黑色液體似乎是可以無限製製造白骨戰士,就算鬥笠人死亡說不定也不會消失,必須叫他們凝結才行。
“如果這些液體是力量凝成的話,如此下去是沒有結束的。”
慕流央聲音很低,桑衍沒有回頭卻在認真聽從,他繼續說道。“既然是詭術,隻要有了宿主,便可以被擊敗,得想辦法叫他將黑水放入容器之中。”
“宿主……”桑衍不再猶豫,黑霧順利將一個怪物吞噬,但卻放任另一個逐漸走來,表演出的弱勢並沒有叫鬥笠人有所放鬆,低頭伸手至袖中。
她緩下呼吸,盯著不斷在袖中翻找的鬥笠人,本能的握緊了匕首。“習詭術者能將詭術用於己身嗎?”
“應該說那是最基礎卻又最迫不得已的辦法。”
慕流央不確定這個人是從什麼地方習得詭術,若是正途,應該被警告過無數次不能這麼做,但若是邪道出身的話,被激怒後說不定會召回黑水。
這些純粹的力量與某人合二為一之後,就無法再被以單獨存在的狀態剝離,到時候隻要殺死宿主,黑水便也不足為懼。
“這些,這些……”鬥笠人終於直起身,從衣兜中掏出一隻死去的羅燕,大笑著將鳥屍撕扯開抽出骨骼。他甩開那隻可憐的金玉羅燕,沾滿血跡的雙手捏著細而脆弱的鳥骨丟入黑水。“都去!”
“糟了!”
桑衍立刻將由指骨化成的那隻吞噬,鳥骨則在黑水中很快掙紮著扇動起白色翅膀,迅速飛至桑衍身前。
透過沒來的及回轉的霧氣,從胸口裂開的縫隙中吐出一股黑水,桑衍匆忙躲避,黑水落在地麵,將土地腐蝕成焦土。
“慕流央,你像不像這隻燕子?”鬥笠人隻在乎站在最中的慕流央一人,抬起手把那些帶著血肉的羽毛扔在地上,一腳踏下。
他指縫間沾著一縷輕盈纖長的尾羽,隨著他的動作在風中不斷搖晃。“哈哈哈你飛不走,你得死,你得死在他麵前,你死了才能——”
話音驟停,鬥笠人茫然的愣在原地,許久才仔仔細細將指尖汙跡擦去,低聲自言自語道。“你得死了,他才能痛苦的受不了啊。”
桑衍擋在慕流央身前,從黑水中爬出的奇怪生物越來越多,黑霧無法攻擊隻能盡可能的防禦。
匕首與飛來的骨鳥相撞,不知是不是因為鳥骨更脆弱些的原因,順著關節處,竟也將鳥翼斬了下來。
失去翅膀掉落的骨鳥蠕動至慕流央側旁,慕流央本能的退了一步,長發向後蕩起,不足一步之遙的黑水高躍將那些烏黑發絲吞噬。
望見這一幕,鬥笠人明顯動作一停,他搖著頭無聲的說了一句,黑水便立刻平靜下來,在他猶豫的時間之內,連那些骨鳥的速度都慢了些。
“這人的情緒同黑水相通。”慕流央立刻意識到這一點,開口吸引住鬥笠人的注意。“喂,你。”
“憑靠這些東西,就能殺了我?”慕流央將肩上斷發掃到身後去,慢條斯理整理著領口,神色傲慢,不經意才分給那人一個眼神。
“這都是些什麼?”
“這些足夠了!”鬥笠人大叫一聲,用沙啞的嗓音發出了可怖的笑聲,目光落在慕流央身上的時候,又是明顯一怔。
“這些,才是你該得的東西,才是你該得的歸宿,在憎恨中死去吧,就這樣死去吧……”
慕流央被他詛咒般的低語影響,皺起眉不再言語。
“你不肯親自動手,是因為除了詭術無所傍身,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