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思念,將我緊密纏繞。
我借故回大帳,耳邊回響尙炎那句話:“早日凱旋歸來,做我的新娘。”
思念,前所未有濃鬱的感覺,令我輾轉難眠。時間,似乎因思念而停止。
* * *
次日,使者送來一封書信,寥寥幾字:“白雀,伽昊已候多時。”
我可以想象,那雙幽藍的眸子,泛出詭譎光芒。
伊安國將士因東大陸援軍抵達而士氣大增,甚至有人主張打開城門衝殺出去,把卡納人趕走。
我站在城樓上,望向囂張挑釁的敵軍,慣有的意識,將所有情感壓下,心中隻有一個想法:讓所有的敵人倒下,而自己依然站立!
然而我觀察敵情之後,揮手示意,掛出免戰牌。
熱氣消散,星月閃現。皎月當空,分外迷人。明晚,將是月圓之夜。
我望著明月,彷佛看到白狼對月長嚎,彷佛聽到戰馬嘶鳴,刀光劍影交錯。
那是我與尙炎最後一次並肩戰鬥,是在雪域高原刻下的記憶。那之後,雪一直下,一直下在我記憶中。
伊安的將軍們請我到議事廳,但見他們皆麵色沉重。他們的王,在片刻之前,孤身一人,乘快馬離開陰溪,往國都方向而去。
漫漫長夜終於過去,看到東方紅日升起,我鬆了一口氣,陰溪城一夜平安。
希木披著朝陽而來,他身上閃發金色光芒。這光芒如此耀眼,我不由半閉起眼睛。
他說,還好及時趕到,親自迎接他的小公主來到這世上。他也說過,他曾答應過她,他們第二個孩子出生時,一定陪在她身邊。
他說過,他已做到,即使在這王國危難之時。他讓她成為全天下羨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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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劍,呐喊,衝殺,血肉橫飛的景象,那麼熟悉。
看著一個個活人倒下,一條條生命消逝,我已沒有任何感觸,彷佛我的血肉之身,變成一具沒有生命的盔甲。
士兵們倒下之前,發出生命最後的呐喊,之後,一切平靜下來,死亡覆蓋大地。
“安息吧,願你們來世,不再遭受戰爭和殺戮。”
希木用伊安國獨特的方式,祭奠戰場上的亡靈。每一戰之後,他定會祭奠一次。
“讓所有的敵人倒下,而自己依然站立!”這是我走出千雲連山,進入玄王朝的忠義院,將官們一直教導的一句話,我銘記在心,刻入骨髓。
有戰爭,就有死亡,我所關注的,是活著的勝利,不是倒下的亡靈。這一點,在雪域高原的尙炎,與我一致。
“你可曾親眼看著一個小生命來到這世上,那一刻,彷佛看著一個奇跡發生。”希木站在我身旁,望著城牆下的大地,“每一個生命,集合人生的喜怒哀樂,彙集美好與幸福的向往。那麼多生命,在自己眼下,瞬息之間隕落,彙集在他們身上所有的向往破滅,令人極其痛心。”
我沉默無語。在我意識中,每個生命存在,都有他的使命,戰死沙場,是將士的使命。
手心一陣顫唞,希木忽然握住我的手,轉身麵對我,他淡藍的眸子,充滿哀傷。
這一個,我感覺自己呼吸將要停止。從希木眼裏,我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哀傷,極其深切。
* * *
我給伽昊寫信,要求他退兵,我們可以當麵談條件。首次,我嚐試撇開劍與血來解決戰爭問題。
月明星稀,荒野寂靜。
伽昊如約而來。月光下,但見他臉上愈加白皙,宛如蒙上一層月光。
“我來了,隻為見你一麵。”伽昊之語,不再狂妄,而顯得悠然。
“你如何才肯撤兵?”開門見山,是我一貫作風。
“我王早已垂涎於伊安這可口美味,隻因忌憚白雲王後,才遲遲不發兵。我王派我前往東陸求親,是想借兩國交親之名,滲入伊安。之後的緣由,不用我多言,你可推測得到。”
“交親不成,兩國交惡,便立即率軍而入?這是卡納王本意,還是你的意思?”
“兼而有之。”伽昊歎一口氣,“出兵伊安,不過遲早之事。”
“無非疆土與寶石爾。”希木在我腦海裏微微而笑,他所言不錯。這場戰爭,的確全屬國家利益原因,與伽昊與我,全無幹係,我多心了。
“那麼,無論如何,你都不會撤兵?”我再問。
“除非我死。”伽昊回答,斬釘截鐵。
“伽昊,你非死不可。”我舉起緊握的拳頭。
* * *
城門之前,希木快馬迎出。看得出,他十分擔憂我的安危。
“雀將軍,你如此獨自行事,若有萬一,你叫我如何向白雲交待。”希木擔憂的,原來不是我,而是如何向他心愛的女人交待。
莫名的失望,從心頭掠過。
“放心,我自有分寸。”進入城中,我徑直回大帳。
“遠在雪域高原的尙炎將軍,正等著你回去做他的新娘,請雀將軍珍重!”希木跟入我帳中,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