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1 / 1)

主動死和被動死罷了。我咬著唇想了想,輕聲道:“明明可以有更多的複仇手段,您卻偏偏選擇讓我對蘇珩施用華胥引,您其實隻是想知道,當年慕容安拚死救他一命到底值不值得,對麼?”

他沒有回答我的話,目光中那些沉甸甸的東西,不是我所能懂得。

我想,這一段被史書矯飾的禁忌,二十五年裏由著時光摧毀,什麼都不剩,隻將仇恨刻在還活著的人心中,掙紮著要在忘記之前求一個結果,可多少年人事成沙,所謂值不值得,即便得出一個答案也不會再有什麼用。我不知君師父如此執著向陳王複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仇是為了什麼,但看到他的眼神,卻突然覺得,大約他隻是想要我用華胥引再拷問一次人心罷了。

一世安之第二章

九月十二,蘇珩的壽辰。傳聞陳侯久病不愈,八月初便移居荼山安樂宮靜養,朝上由世子蘇謄監國。由此,是日百官皆赴安樂宮上壽。

自十日起,上至公卿下至官奴,賀禮就一遝遝送上荼山,山道上被車輪壓出兩道深深的轍痕,也不知道裏麵裝的什麼。

其實給上級送禮也是一門學問,要送得有新意,才看得出你花了心-_-!

問出這問題時已經猜到答案,但聽他回答還是感到心驚,因在我心中君師父一向不是個好殺之人,他這輩子研究出的最毒的毒藥,仇家吃了看上去好像已被順利毒死但後來還是詐屍了……就是這樣的君師父,此時卻表情狠厲:“我說過,若是他今次仍是選擇王位,我會讓他死無葬身之所。”

華胥之境隻能用虛妄困住逃不出心魔的人,此次卻隻是將過去重現,令蘇珩再做一次選擇,無所謂虛妄的美好幻境,若是蘇珩選擇王位,一切便與現實沒什麼不同,即便不帶他離開,他也遲早會醒來,若想讓他醒不來,隻有在幻境中殺了他。

我想,君師父潛意識裏可能還是覺得蘇珩會選擇王座。這就像我當初殉國,縱然如今這具已死之身產生種種不便,可若時光重來一次,我還是會從衛國的高牆上跳下去。

坐在出紅葉林必經的一株老楓上等著蘇珩,為了讓他一眼看到,瑤琴就放在膝蓋上,撥出叮叮咚咚的調子。馬蹄聲疾馳而至,到樹前十丈遠時倏然停下。

俊挺的少年微微仰頭看著我:“師父守在這裏,是還有什麼吩咐?”

我仔細打量他,從眼前的這張臉上,完全看不出日後的悲痛,大約人都是這樣,放棄圖一時痛快,失去後始知珍惜。我抱著瑤琴撐著腮,看夠了之後搖搖頭:“我不是慕容安,不過蘇珩,你想不想聽我講個故事?”

現實中反彈華胥調,幻境中事便能顯現在塵世中,反之亦然,幻境中反彈華胥調,塵世中事亦能在夢中展現。撥起最後一個音,被虯枝割碎的陽光裏,今日後發生的事一件件鋪開在半空中。

龍鳳喜蠟燃出的明明燭光裏,他新娶的夫人靜靜倚在床沿,而他眉頭深鎖坐在軒窗下,執起酒壺一盞接一盞地豪飲。

被加封為世子的那一夜,夜空中煙花散盡,君師父抱著剛足月的蘇譽出現在他麵前:“她是魅,你也知道魅生育子嗣多麼困難。她死了,這是你們的孩子,你好好照顧他吧。”還有被困在瀝丘那夜,妖冶的紅蝶自她額間振翼而出,在他的懷中,她不在意地笑:“回去?回不去了。”

曲華胥調幽然而止,停在慕容安死去的那刻,馬上的蘇珩緊緊鎖著眉,眸子漆黑得可怕:“這是……什麼?”握著馬韁的手在輕微地發抖。

我收起瑤琴來:“你覺得,這應該是什麼?”

他抿著嘴唇牢牢盯住我。

我居高臨下看他半晌,不曉得為什麼就歎出一口氣來:“你也猜到了對不對,這是真的,這些事已經發生了二十三年,你以為現在的所有真實,不過是我受人所托為你編織的幻夢,雖然慕容安已死去二十多年,你到底如何對她已毫無意義,可那個托我的人想要知道,如果一切重來一次你會選擇什麼……”

他額上浸出冷汗:“這太荒唐……”

我想了想,輕聲道:“現在我告訴你,你可以重新選一次,若選擇王座,就回到現實中繼續做你高高在上的孤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