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吃吧。”

那盆子頗有些慘不忍睹,炒蛋都被挑完了,隻剩下殘餘的一小堆米飯,油亮亮的。

“操,虧你還是個女的,這麼能吃也不怕嫁不出去!”鄭尋扒拉兩口飯,又回過神來,“哦,對,你本來也嫁不出去,不用考慮這麼多。哪個男的願意娶個三天兩頭變臉的女人啊?”

周笙笙從他手裏把飯盆子奪過來,往一旁搖著尾巴的羅密歐跟前一放,冷著臉走了。客廳裏隻剩下和狗搶飯吃的鄭尋,和他慘絕人寰的哭天搶地。

鄭尋在酒吧當調酒師,調酒師是好聽點的叫法,其實就是個酒保。他和周笙笙自小就混在一塊兒,以至於後來周笙笙要離開小鎮了,隨口問他一句:“要不要跟我一起浪跡天涯?”他把行李一收,背著背包就跟她走了。

後來周笙笙懷疑地問他:“我說你是不是喜歡我啊,這麼想跟我浪跡天涯?”

那一陣她剛好頂著張六十歲老奶奶的臉,鄭尋眯起眼睛看她半天:“大姐,你臉上的皺紋都快比我老二上的還多了,我是有多喪心病狂才會想跟你一起浪?就算我想,我家老二也不會同意的!”

不用多想,那一天鄭尋的身體創傷程度一定高於他老二上的皺紋程度。

因為周笙笙那張每逢下雨天就改變的麵孔,兩人一直不敢在同一個地方久留,每隔幾個月就換個地方住。眼下來北市也不過一個多月,這個地方雨水不多,倒是能住得久一點。

鄭尋連夜做了張假身份出來,往周笙笙跟前一遞:“你可以跪著叫一聲鄭大爺你真帥,我也許能勉為其難考慮一下不計前嫌地原諒你。”

周笙笙拿過身份證做了個要踹死他的動作,鄭尋嗖的一下`身手矯捷地閃回了自己的房間,卻沒看見門外的人彎起了嘴角,難得露出了笑容。

鄭尋是個技術宅,主業調酒師,副業□□。對於周笙笙這種時不時就變張臉的人來說,身份證是需要時常更替的,鄭尋也是因為這個才學會了這門技術活。

聽著他在房間裏罵罵咧咧的,周笙笙倚在門邊,輕聲說了句:“謝了啊,不計前嫌寬宏大量的鄭大爺。”

屋內的聲音倏地沒了,鄭尋跟見鬼似的把門拉開,卻發現周笙笙已經回她的房間去了。

***

每逢變臉,眼睛都會發炎,還模模糊糊伴隨高度近視,這已成鐵律。

櫃子上的滴眼液隻剩下瓶底一層,周笙笙戴上隱形,在周一一大清早去醫院開消炎藥,順帶買新的滴眼液。

鄭尋還在睡,經過他的房門口時,周笙笙聽見了他響亮的鼾聲。

不知道為什麼,有的人醒著的時候人模人樣,睡著了就成了頭豬——這大概是科學家迄今為止未曾解開的難題之一。

她放輕了腳步,離開前順帶拉開冰箱門看了看,存糧已然告罄,隻剩下占去半壁江山的紅酒白酒啤酒雞尾酒——這都是鄭尋那個“空手道”趁職務之便從酒吧裏“順”回來的。

她盤算著,回來的時候還得去一趟菜市。

周一的醫院擁擠得一塌糊塗,周笙笙開了眼藥水和消炎藥,坐在擁堵的走廊裏等著領藥處叫到她的名字。

因為眼睛發炎的緣故,隱形總像是戴不穩,還有異物感。她忍不住一揉再揉,結果有人經過她麵前的時候撞到她的手肘,手背重重擦過眼睛,隱形掉在了地上。

她趕忙彎腰去撿,匆忙跑到走廊盡頭的廁所裏清洗鏡片。

洗手的水槽就在男女廁所中間,她小心翼翼地把清洗完的鏡片往右眼上戴時,冷不丁被人抓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