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還是個貨真價實的大文盲,初初識了些許字,讀了幾頁詩,讀到那“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支紅杏出牆來。”覺得此詩真乃妙趣橫生,朗朗上口。
春色園幾個字取得更是詩情畫意,春色濃濃,應景的很。
這廂方才幡然醒悟,此春色絕非彼春色,此紅杏也非彼紅杏。
這便是書到用時方恨少,當時不解詩中意罷。
這一不留神,倒教那沉迷春色的風流小子發現了。
原是那黃色的裙衫露了一角。
忘憂默默收回視線,既被發現了,自不再做那藏頭露尾的“好漢。”
卻見那廝目光赤裸裸的粘了上來,神色間頗為自得,半分被戳破好事的怨氣都沒有,尷尬在那廝厚可繞天宮三圈的臉皮上顯然毫無立足之地。
而那位小仙娥呢,自是埋頭躲在他懷裏瑟瑟發抖。
真是嬌嬌惹人憐啊。
可忘憂卻沒什麼好臉色,擾人清夢的是他們,又無端端被迫瞧了一出叫人肉麻的戲,連她那點對情事少的可憐的憧憬和綺思也被生生掐滅了,她心裏可是惱的很。
“我好端端的在這兒幽會,仙子卻來壞人興致,莫非也要與我品一番。”
那廝笑得曖昧,語氣也曖昧,不顧懷裏還擁著一個將將海誓山盟的仙子,真是不知廉恥的很,令人厭惡的緊。
想起他那一句“快讓我親親你的小臉蛋。”自然曉得他那品一番端的是個什麼意思。
嗯,方才低估了,這廝臉皮不是繞天宮三圈,而是簡直不可丈量。
忘憂索性懶得搭理他,全當做了一場噩夢,自要離去。
誰曉得那廝倒糾纏上了,果不墮他風流浪蕩的“英名”:“我見過你,你不就是天後身邊的那個小丫頭嗎,以前不曾細看,今日才曉得原是這般楚楚之姿。”
您真是過譽了,忘憂默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那日過後,不幸中的最不幸便是……被他纏上好長一段時間。
嘴裏總是對她說一些不著調的話,還十分喜愛用他那把慣常把玩的扇子在她臉上劃來劃去,三天兩頭的使了仙侍來送些俗氣至極的玩意兒。
舉止輕浮,言語挑逗,天界第一風流人是也。
便是這大名鼎鼎的大皇子殿下舜華。
隻是天家的人風流些也沒什麼,天帝就是個頂頂風流的。自有那追在後頭拍馬屁的,望洋興歎一句:千古風流應如是!便說風流,也少不得要在屁股後頭再加上“倜儻”二字。
竟是這一想便想的遠了,忘憂已經不曉得他們嘀嘀咕咕的都說了些甚麼。
尤真仙人對麵那位仙君突然“咦”了一聲。聽聲音似乎頗為困惑:“這兒何時長了一株野草?”
這一聲氣兒著實提的有些高,忘憂的心神整個兒被拽了回來。再聽見他話裏的意思,又是氣的不行,什麼三魂七魄都通通歸了位。
她們忘憂草乃是世世代代的仙草,豈是什麼雜七雜八的野花野草。這哪裏來的山野村夫,瞧著仙模仙樣,竟是個沒見識的。
尤真仙人隨著那位仙友的視線轉過身來,倒露出那位完整的模樣,她當是哪個?原是北海水君家的七公子滬亭,二皇子殿下的嫡親舅舅。
早些年他來找太子時曾有過一麵之緣,雖隔了三百年,倒也還有些印象。
東西南北四海因與天宮隔得遠,在天宮的仙娥們眼中俱是窮鄉僻壤。忘憂此時也還沒長幾番見識,曉得他是北海的,倒也不怨他沒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