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當第一縷日光從天空鋪滿大地,都城百姓紛紛走出家門,開始一天忙碌時,地處大寧帝都東城的一條大街上,走出兩名狼狽不堪、全身是血的男子。
這兩個人身上的衣袍已經破碎不堪,還染著大量的鮮血,他們腳步似有千斤重,身上還各自纏著兩條粗長的繩索。
繩索的後麵,牽著一駕木製板車,車上坐著一個沒了雙腿的中年男子,披頭散發、眼中盡是恐懼。
木製車輪碾壓著幹淨的青石板路麵發出骨碌碌磕碰聲,伴著車軸吱呀吱呀令人牙酸的轉動聲,在街道上顯得清晰無比。
逐漸洶湧的人潮看到三個裝扮如此狼狽、古怪的人出現在街上,就像躲避瘟疫一樣退讓到兩旁,嘰嘰喳喳的竊竊私語。
兩名男子拉著破舊的木輪車走上大街,緩緩前行,麵對城中不計其數的百姓,聲音顫抖的嘶吼了起來。
“我叫薛山……”
“我叫李隱……”
“我叫焦澤……”
三人依次自報家門,隨後異口同聲的喊道:“我們是一品堂的修玄者,三個月前,我等受雇玄玄府河中孝,混入征南軍大營,意圖謀害小國卿虛無衡,實為罪大惡極、罪該萬死,然雇傭者河中孝,更是卑鄙、無恥、下流,實乃大寧第一小人,今日我等自知罪孽深重,罪無可恕,隻盼敬告都城鄉鄰,贖清一身罪孽。”
“我叫薛山……”
“我叫李隱……”
“……”
木輪車的轉軸咬合著木椽嘎吱嘎吱響著,順著街道中心緩緩前行,薛山三人一刻不聽的述說自身的罪孽,連帶著也曝光了河中孝的所作所為,這一路,三人一刻不敢消停,因為他們知道,隻要自己一停,那巨大的斬山刀,肯定會第一時間落在自己的腦袋上。
喊聲不斷,征南軍大營那天夜裏在南疆發生的事,正一傳十、十傳百的朝著城中各處擴散,沒過多久,便已街知巷聞。
一時間,全城嘩然。
城中的百姓未必都知道小國卿是何許人也,但他們卻是知道三個月前,大寧國秦嘯融的征南大軍在南疆的慘敗。
薛山三人走上街市,自述其罪,一下子讓全城的百姓炸鍋了。
征南軍為了擊退南疆邊民而征戰千裏,你玄玄府在這個節骨眼上不同仇敵愾,還趁機殺人報複,玄玄府河洛,還有臉當什麼國士嗎?
這是一個國士家族能幹出來的惡心事兒嗎?
簡直厚顏無恥、卑鄙下流啊。
木輪車一路向西,不快不慢,薛山喊到嗓子發啞,仍不敢停下來。
沒過多久,京都府尹、驍騎營、刑部甚至連禁軍一並策馬趕來,當他們看到薛山三人的慘狀時,所有人都懵了。
人群中,河家老少三口帶著家丁護院看著木輪車緩慢通過街市,全部呆怔在原地。
“虛無衡沒死?”街市上,坐在高頭大馬上的禁軍統領羅震和驍騎營統領趙紫山,還有趙敬全都到了,聽到薛山的喊聲,三人心中狂震。
“這個虛無衡,還真是不怕事兒大,他居然如此膽大妄為。”羅震咬牙切齒。
“爹……爹……虛無衡沒死,他回來了……”河霄難以置信的看著河中孝,大腦徹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明目張膽的殺了二十多個禁軍,生生劫走薛山三人,現在還敢逼迫薛山三人上街陳述河家的罪行,這是瘋了嗎?
河洛氣的渾身發抖,差點沒一口氣咽回去吐不出來。
河中孝全身哆嗦著,忍無可忍的吼道:“一派胡言,簡直一派胡言。”
吼聲傳出,人群頓時炸開鍋了,百姓轟散著,河中孝渾身哆嗦著走了出來,指著薛山雙目充血的喊道:“薛山,你休要胡言亂語。”
薛山沒想到河中孝能來,看見後者就跟看見親人一樣,當場眼淚鼻涕甩了一大把,痛哭流涕道:“河大人,我們也是萬般無奈啊,是虛無衡逼我們這麼幹的,要是我們不說出實情,他們會殺了我們的。”
“閉嘴,你再敢胡言亂語,我殺了你。”河中孝吼道,但他吼完才發現,整條街上所有人都在鄙夷且厭惡的看著他。
薛山懵了,看著河中孝突然暴怒:“河中孝,你雇的我們殺虛無衡你敢不認帳?要不是你答應我事成之後舉薦給二皇子,讓我當禁軍副統領,我會去殺虛無衡嗎?我們又沒仇。”
一語落地,全場嘩然。
這個時候,連羅震臉都紅了,他忿罵一聲道:“還不快讓去抓住他們,讓他們閉嘴。”
聞訊趕來的羅震萬沒想到這件事還扯出個皇室醜聞來,這下事兒可大了,這可是大街上,成千上萬的民眾,這話一說出來,剛剛上位的二皇子還能做人嗎?還怎麼治理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