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通通失憶,自然不會大肆褒獎拚死救駕的官兵,死了傷了的私下發筆撫恤銀子便就算了,唯有紮爾圖一個,因為親王府阿哥的身份,追封了貝子爵位下葬。
再之後,康熙就病倒了。
身體上倒是隻有一些擦傷,不過太醫說是受了驚嚇又鬱結於心,簡單說來就是氣病的。
送康熙回宮之後就在乾清宮住了下來,與康熙同住一屋,日日親自伺藥,體貼周到,康熙也很依賴他,幾乎時時刻刻要他陪在自己身邊,父子關係倒是因此前所未有的融洽起來。
西暖閣。
胤礽走到床邊,親自扶了剛睡醒的康熙起來,接過太監遞過來的藥,坐到床沿邊一勺一勺喂了起來。
康熙微蹙起眉,問他:“你方才去哪裏了?”
“汗阿瑪不是一直擔心七弟的傷勢嗎?兒臣方才出宮了一趟去他府上探望了他。”
“他怎麼樣了?”提到胤祐,康熙的臉上難得多了幾分關切和擔憂,這一次他被綁,胤祐因他被砍手指頭又替他挨下致命一劍的舉動還是讓他深有觸動的,回宮之後就傳了太醫給之會診,不但每日親自過問他的傷勢,還讓內務把能用得上的好藥材補品有多少送了多少去胤祐府上,一時間,從來低調不起眼的胤祐得了聖寵,倒是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胤礽道:“汗阿瑪放心,七弟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太醫說血流的雖然多但沒有傷到心肺要害,不是很嚴重,休養個個把月就能痊愈,就隻是……手指頭沒了,舞刀弄槍怕是有些麻煩。”
康熙聞言心裏不好受,他兒子倒是多,成年了的這些個卻大多傷得傷殘的殘,要麼就是喜歡無事生非興風作浪,算起來似乎還沒有一個能真正讓他省心的。
胤礽微垂著眸,滿臉淡然地繼續給康熙喂藥,康熙看著他,心頭滋味更是複雜,從前他對胤礽諸多刁難千般防範,他倒是還能不顧性命安危隻身前來相救,若說康熙不感動那也絕對是假的,隻是要說經過這事,他對胤礽就再沒了半點芥蒂和猜疑,這話康熙連自己都騙不過。
喝過藥的康熙又睡了下去,胤礽去了外頭幫他處理折子。
除了剛回宮那天康熙下了幾道聖旨處置亂黨和失職官員,這幾日他因為病了,朝事幾乎都是胤礽在幫著他處理,也難得的,他沒有多過問,放手讓胤礽去做,胤礽坐在桌案前看著手頭的奏折,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自己這能算是因禍得福嗎?
半個時辰之後,胤禔來了給康熙請安,胤礽叫人將之帶進來,一看到他進門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裏間的屋子。
胤禔會意,走上前去,低聲問他:“老爺子睡著了?”
“嗯,你來的不是時候。”
胤禔看看屋子裏隻有胤礽的兩個貼身內侍候著,便也沒有顧忌,自己拉了椅子就在他對麵坐了下去:“那我等等好了,等他醒了再請安。”
胤礽挑起眉看他:“你不用回去處理公務?”
“不是多大的事,先在這陪陪你,一會兒直接回府去。”胤禔說著看了看他也被箭擦到了的胳膊:“你身上的傷可都好了?”
“都是些皮肉傷,不打緊。”
自那日回宮之後,胤礽日日都待在這乾清宮裏,倆人已經有好些天沒私下見過麵,胤礽抿了抿唇便也沒有堅持讓他走,問他:“你去過祭奠過紮爾圖了?”
“皇上吩咐的差事自然得上心,”胤禔說著見胤礽的神色不自覺的有些黯淡,伸手過去握了握他的手:“而且我本來也該去與他道聲謝,要不是他,你……”
“別說這個了,”胤礽皺著眉打斷他的話:“人都去了,再提起來也沒意思。”
“難過了?”胤禔不用猜也知道胤礽心裏必然不太好受。
“……覺著有些對不起他而已。”
“你不是已經幫他在皇上那裏討了個貝子爵位來,何況救駕總有傷亡,不用想太多了。”
“我知道,”胤礽說著微搖了搖頭,回過神抽回一直被胤禔捏著的手,低喝道:“這裏是乾清宮,你給我注意點。”
“反正也沒別人。”
胤禔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胤礽頗為無奈,看他一眼,好奇問道:“你這次怎麼不唧唧歪歪那些有的沒的了?”
胤禔歎了歎氣:“太子爺,在你心裏我難道就是那麼一個小肚雞腸心胸狹隘之人嗎?”
實在是惱狠了,胤禔伸手過去就捏上了胤礽的鼻子:“你真這麼想我啊?”
胤礽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被他這麼一逗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臉上也有了笑意:“我沒這麼說,你自己認的。”
“太子爺你這是在強詞奪理。”
“都是你說的,我可什麼都沒說。”
“你是在耍無賴吧?”
若不是因為顧忌現在身處的地方,胤礽已經想撲上去揪他一頓了,饒是如此也依舊沒好氣地低聲笑罵了起來:“你難道就不是在耍無賴?還跟爺裝呢?”
“是誰在外頭說話?”
裏間突然傳來的康熙的聲音打斷了正笑鬧起來的倆人,胤礽狠狠瞪了胤禔一眼,站起了身,又吩咐人去叫了外後候著的奴才進來伺候,才進了裏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