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百九十 弦衣與大白:高調吃館子【六千總更】
(一)
弦衣有那麼一瞬間,以為進來了一個陌生人,本事很大,還打開了蠻荒。他當即拎著大白就躲到了山背麵去。直到山那頭響起她熟悉的聲音,恍若隔日。
終究還是變了。從最初的沒心沒肺,到後來的狠戾倔強,到現在的淡漠清冷。她的每一次變化,弦衣都得幸能夠見到。不曉得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出了蠻荒之後,知道流錦的父親被她最深愛的人殺死,知道她眼睜睜看著最愛她的闌休死在她的懷裏而無能為力,她是受了許多委屈和痛苦才被逼到這一步的。弦衣明明很心疼,卻總是忍不住說出許多言不由衷的話來,哪怕被她拿劍指著,也能引起她的一丁點注意力。
要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去放到死人身上了,那活著的人就會很辛苦。流錦辛苦,弦衣也辛苦。包括當時守候著流錦的青夜也辛苦。
說不清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弦衣愛上流錦的。總之等到他自己發覺時,已經深不可自拔了。願意拿一切去交換,隻想要流錦的兩個吻,隻想要流錦對他半生不離不棄。
流錦答應他了,可又很狡猾。她把自己的一生縮得很短,以至於許諾弦衣的半生也變得很短。
他要眼睜睜看著流錦,一直傷害著自己,說是要為以往的過錯贖罪。但在他眼裏,流錦什麼錯都沒有。唯一錯的就是,她太過在乎別的男人。明明發瘋似的醋,可他真的感到有心無力。原本可以離開的,除了心,其他的都可以全身而退。隻可惜,那決心隻進行到了一半就再也沒有勇氣。他不敢想象,流錦誰都沒有了有沒有好好地照顧自己。
那時,她竟然為了能得到有關闌休的一絲不確定的訊息,而甘願將他努力為她拚來的天帝之位拱手給人。是不是他於她來說根本就無足輕重?
唯一的那一次,他離開了。卻再半途中舍不得又回來了。
那段時間,於他來說無疑是最痛苦的時候。因為流錦為了別人,連自己都不要。直到最後,流錦竟也舍得給他織一場五彩斑斕的幻境。有那麼一刻,他似真的做了一個美好的夢。
隻要他再努力一些,就真的能和流錦在一起。
隻是,那是夢啊。
夢醒的時候,他就隻能親眼見著他最愛的人煙消雲散……
人生,從此似乎缺了很大一塊。隻要一去觸碰,就硬生生的疼。
流錦說,有來世的話,他一定要先找到她,不讓她傷心不讓她難過,不讓她愛上別的人。
盡管她將她往後的生生世世都許進了佛門,明明他早就應該死心,可他就是停止不了,沒有一刻不在尋找她。
總是抱有一點點僥幸,萬一就先一步找到她了呢?弦衣與被流錦丟下的大白一起,走過錦秀河山,走過繁華鬧市,走過生來死去……該走的地方都走過了,但就是沒有流錦的影跡。但弦衣仍還不放棄,又去走遍仙界,最終無可奈何地停留在西極的佛門之前。
(二)
弦衣一直不信,盡管流錦應了佛祖生生世世,但流錦沒有七魂六魄,連輪回都不收留她,又怎會出現在西極。可他還是來了。因為其他地方都沒有了。他亦是不信,流錦就這麼化成灰一走就再不會回來了。
然他到達就西極,佛祖卻不願意收容他。西極誦的佛經,會讓他頭痛欲裂。佛祖現身再佛塔塔頂,佛光萬丈,卻隻讓弦衣放下執著。不是他的就永遠都不是他的。
弦衣怒極,捏決就與佛祖抗衡,結果被佛祖一串佛經生生給壓下了西極去。
從此,沒有希望,沒有寄托。比在蠻荒時還要暗無天日。弦衣一蹶不振。
他依舊是妖界的妖王,光鮮亮麗。那雙目中,再無光澤。眸子明明很美,卻空洞得沒有底。
他嗜酒,想在醉後再做一回當年流錦給他織的幻境裏的美夢;他遊走花叢,渴望每一次伸手去抱的都是流錦,有她的發香;他帶壞了大白,連大白都與他一樣變得懶散而無謂了起來。
大白也很想流錦,在妖界時每每弦衣在寢殿內與妖姬尋歡時,它都會蹲在回廊上,眯著老虎眼,擺出一副端莊的模樣來。用它的虎腦,它覺得弦衣想流錦想得沒有人性,而它卻還是保存著虎性。它要比弦衣強,它因此有些看不起弦衣。
直到弦衣給了大白一個玩伴,大白對弦衣的不屑和看不起才漸漸緩和了一些。
聽說仙界的天帝跑去了西極當和尚,弦衣感到頗為震驚。既震驚天帝竟舍得尊榮,又震驚佛祖不收容自己卻要收容火夕。繼而他感到很不滿,西極佛祖未嚐不是一個偏心的家夥,他去就不行,而天帝去就可以。
然是後來他才明白也不服氣,他是注定與流錦無緣的,不管他做什麼。佛語有雲,解鈴還需係鈴人,而流錦的鈴自始自終都是火夕一人,而不會是他,亦不會是別個。
當弦衣知道流錦在佛門修行、成為了一顆佛前的琉璃珠,火夕的一舉一動都變得理所應當了。到這個時候,火夕都還不肯放過他的流錦。
他恨不能立馬衝進西極將那廝胖揍一頓。隻可惜他去不了西極。他便一直隱忍著,等待著。
流錦下界去曆劫時,他滿心歡喜地跟著下界,這回一定能讓流錦先遇上他,讓流錦先愛上他。然天有不測風雲,流錦去到哪裏弦衣都能見到火夕陰魂不散。明明弦衣幾乎是同時與流錦下界的,結果哪想火夕竟還要先快一步,早在流錦下界之前就已經在等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