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安靜著的雲燼,忽然插嘴老成道:“姑姑,看來你委實很害怕你的那位師叔。他是不是在你小的時候管教你得十分嚴厲,你才會懼他到這般田地。”
羲和白了雲燼一眼:“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麼。”
在祥雲上坐久了,再問了些羲和有關的八卦,可惜沒有什麼可深入發展的八卦。祥雲一路飄往了荒海。
在荒海,不論羲和何時回去,玉羨總能事先在荒海海麵上等候著。但沒有哪一回給了羲和好顏色。那羲和的話來說,玉羨著實是個傲嬌的人,羲和在他麵前連君上威風都擺不起來。
玉羨曾在海下麵見過小團子,因而再見也不算十分驚訝,隻黑著麵皮問羲和道:“請問君上,將小殿下拐來荒海,天帝知道此事麼?”
羲和咳了兩聲,道:“這個‘拐’字,本君私以為玉羨你用法不當。”
小團子便道:“不是姑姑拐我來的,是我自己要來的。我來看看我阿娘生活的地方,不必要讓阿爹同意,阿娘又還沒答應跟他,他還很無能為力。”
羲和讚賞性地點頭道:“如此年紀就能有如此口才,他日定能是個人才。”
小團子衝羲和一笑。閃亮亮的眼睛,粉嫩嫩的小臉,紅嘟嘟的嘴巴,十分惹人憐愛。
玉羨僵著嘴角又問:“那君上今日前往西極聽佛有何收獲?”
“佛經大抵都很深奧有禪機,今日委實大開眼界”,羲和看著玉羨稍稍緩和了的神色,道,“不過我聽不懂。”
遂玉羨的麵皮越發的黑,嘴角越發的僵。
羲和便又補充道:“佛語有雲,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玉羨你小心點。”
“……”
(三)
自從雲燼來了荒海之後,大白有了新的玩伴。整個荒海沒有哪一天是安寧的。
玉羨建議,雲燼年齡還小,既然來了荒海,不妨與別的龍族一起去學堂,聽一聽夫子講課,學一學文化也是好的。
這學堂,我曾與羲和一起去過。課堂上很有秩序,夫子也很嚴厲。盡管我不大讚同夫子的教學方式,夫子本人亦太過迂腐不化,然課本上的文化讓雲燼去學一學也沒什麼不好。
於是我讓雲燼去學堂聽夫子講課。他很欣然地答應了,道是還不曾與諸多同窗一起寒窗苦讀過。
於是第一天,雲燼起了一個大早,就去學堂了。他是騎著大白一起去的。
下午時分,我正苦於小說創作、羲和在一旁給我指導時,小團子就興衝衝地騎著大白放學回來了。
彼時我正舔著筆頭寫書,邊問:“今日頭天入學堂,感覺如何?”
小團子來回忙個不停,給大白找點心吃,老成道:“很爽。”
兒子難得如此好學,我聽後甚感欣慰。
然如此過了三五日以後,雲燼連同著大白竟被夫子不明不白地退學了。我感到十分地憤怒,羲和亦是十分地看不慣那夫子,遂我與羲和一起去找夫子要個說法。
結果夫子一看見我們卻吹胡子瞪眼睛,一點好臉色都沒有,還道雲燼這個學生他教不來。
我便也不再給他好顏色,問他為什麼教不來,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夫子。
夫子怒了,斥責我與羲和道:“雲燼小同學不比你們兩個整日不學無術就隻知看一些汙穢粗俗的東西,但凡老夫教的,他都已經學過了,領悟能力超群,且整日帶著頭老虎來上課,嚇壞了其他的同學。老夫不以為雲燼小同學該繼續來學堂學習。”
我與羲和雙雙詫異:小團子竟如此厲害?繼而引發了更為深刻的沉思:雲燼他阿爹是怎麼教的?莫不是他在他阿爹那裏沒有一絲自由、整天都必須學習、否則就會有家暴罷?!
有關夫子說我們不學無術一事,我與羲和都自動忽略了。
從夫子處回來,我找到雲燼,他正拎著小甕帶著大白欲和律澤去海底礁石底下抓螃蟹。
抓螃蟹是新近律澤為拓寬食譜所進行的一項新活動。螃蟹肉好吃,雲燼卻不怎麼感興趣,然他尤為喜歡抓螃蟹的過程,能從中體驗到莫大的樂趣。
現在想來,定是平素他沒有機會充分享受童趣的緣故。
我讓大白銜著甕與律澤一同去抓螃蟹,而將雲燼留下讓他坐在一塊大礁石上。他很是不安分地動爬爬西摸摸,拿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道:“阿娘今日去找夫子說理,結果怎麼樣?”
我道:“夫子蠻不講理,不準你再入學堂。”
小團子不屑地撇嘴道:“我也不是非要去,阿娘說得對,那個夫子很迂腐,他問其他同窗的問題都是一些淺顯易回答的問題,都被我答出來了,於是他再也問不出更加難一些的問題。剛開始是有些新鮮,但久了也就無趣了。他還不準我帶大白。對此我十分不滿意。”
(四)
我扶正他的小身板,道:“我聽夫子說了,說你很有文化。你習了很多知識嗎?”
小團子努努嘴道:“知識是習了許多,但具體有多少我數不過來。”
我想了想,問:“是不是……你阿爹逼迫你學習的?他是不是不準你玩耍?”腦海裏驀地浮現出一抹黑衣墨發的身影來,心頭不由得一緊。想當初在人界時兒子剛降生不久,他就已然安排好了兒子未來三十年的路程,現如今要是迫使兒子沒日沒夜地學習這種缺德事,他是完全幹得出來的。
雲燼聞言卻搖頭,乖順道:“阿爹沒有強迫我,是我自願要學習的。阿爹說,要是我將九重天上的書都讀完了,阿娘就會回來。”
我狠狠地怔住了,看著雲燼黑白分明的眼,心中萬分不是滋味,輕聲問:“要是你將九重天上的書都讀完了,阿娘還沒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