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沒有收音機,日子雖然清閑,卻也過得很無聊。
這些天來,我一直沒有動過連燒給我的那隻行李箱。我原以為隻是一些普通衣物,但是我一打開,卻發現衣服的最底下放著一支很精致的手槍,旁邊還放了一張對折的紙。我拿起那張紙,卻不敢看了,想了想,還是打開那張紙,上麵是連燒的筆跡:“有事即用”。
我的心頓時慌了,卻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時候,門被推開了,我趕緊把那把手槍藏起來。進來的是弟弟,他一手撫著額頭,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道:“姊姊,我頭暈。”
我聞言,用手碰了碰他的額頭,有些熱,恐怕是燒了。我問道:“是發燒了,爹爹和張叔呢?”他道:“在後院下棋。”我點點頭:“那好,姊姊帶你去看大夫。”
4.正文-合
我牽著弟弟的手下了樓,悄悄讓人備了車,還特地吩咐:“我隻是帶少爺去看病,這種小事就不要打擾老爺和張叔的興致了”。
車依然駛得很穩,弟弟受不了頭疼就躺在我大腿上睡著了。我心裏害怕的緊,倒不是弟弟的病,小孩子有些小病小痛很正常。我擔心的是連燒,剛剛看到那把槍,我就覺得連家怕是會出事。張叔雖然很從容,但是我在這裏住的幾天來都沒能得知外頭的消息,這樣的大戶人家的別墅,沒有報紙送來已經很出奇了,而且連收音機都沒有,簡直就是奇事。
雖然是小病,但還是不能耽擱,我就先送弟弟去了診所。大夫給弟弟開了藥,建議在診所留到退燒再走為妙,我也答應了下來。診所外有報紙兜售,我便買了一份,看了才得知已經開始打內戰了,但打到我們這裏的可能性很少。我又翻了幾頁,看到的一張照片幾乎讓我驚得把手上的報紙都拿不穩了。
照片上赫然是連府的大門,老爺子排頭被軍官押了出來,後頭跟著的是大少爺和二少爺還有連燒,連淡兒和大少奶奶、二少奶奶都一同被押了出來。
我心中一凜,若我還留在連家……
我又急忙看向那標題,黑壓壓的幾個大字看得我觸目驚心:“連家上下被查封,三子已證為漢奸”。
我繼續看下去:“本報訊,國內最大的鹽商連家之三子連燒曾在抗戰期間私下給日軍供鹽,已證實為漢奸,現在連家上下已被查封……”
我不敢再看下去,收起報紙,看了看正躺在床上打點滴的弟弟,就找到了診所的電話,打回別墅。接電話的是傭人,我道:“讓張叔來接電話吧。”傭人不敢怠慢,連忙讓張叔過來接電話,張叔知道是我,嚇了跳:“奶奶!怎麼是您!您現在在哪裏?”
我道:“弟弟發燒了,我送了他來城裏的診所,地址是……。”
說完地址,我就掛了電話,緊緊握了握手袋。我從診所的後門出來,叫了輛人力車,來到火車站。
我坐上了回城的火車。我不知道我這麼做究竟對不對,我還有爹和弟弟要照顧,難道我就要這麼自私地扔下他們嗎?但是我也不想扔下連燒,還有老爺子和淡兒。我突然恍然大悟,連燒之所以要趕我走,是讓我逃啊,我竟然想不到這一點,還在心裏責怪他,還想他死!我怎麼就這麼糊塗呢!
幾天來我都寢食難安,好在已經到了。一下車,我才懊悔,我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見到連燒,難道我要回連府嗎?隻是連府應該早已物是人非了吧?那我現在到底要去哪裏?
連家被查封的消息滿城風雨,昔日曾與連家結盟的家族都紛紛出來斥責連燒表示清白,落井下石之餘還要顯得冠冕堂皇。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除了連家這件事,還有更為令人不安的——連燒在被抓捕的過程中逃了!那日我看了幾眼報紙後便匆匆趕來,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我實在是莽撞,但是這樣的話起碼有機會見到連燒了。
我心裏著急得很,找遍了連燒可能會去的地方。當時連燒娶我的時候雖然很是風光,但我畢竟是妾,查得不緊,而且我這幾日沒吃什麼東西,睡得也不安穩,整個人連樣子都變了不少。
最近火車站和碼頭都查得嚴,他不可能會出城,但是他還能去哪裏呢?眼看我的鈔票也快用完了,再這麼下去我也會支持不住的了。
我突然想到了桃姨。
桃姨是一眼認出我的。她見了我,先是一驚,然後四處望了望,再急忙拉我到她房間,道:“新月你怎麼變了這麼多!前些時候你都去哪兒了!?連家可出大事了!”
我點點頭,沒有跟她解釋太多,隻道:“桃姨,你可知道連燒在哪?”
她怔怔看著我,看了很久,然後點點頭。
“他在閱江邊,閱江大橋的橋底下。我上次路過閱江邊見到他,才知道的。”我轉身就要走,桃姨卻拉住了我:“新月,你真的要去嗎?”
我輕輕握著她的手,重重地點了點頭。
剛嫁給連燒那時,跟他和淡兒吃完飯,就是來這閱江邊散步的。那時候我們還那麼開心,那時候的閱江還那麼平靜,他還帶我坐輪船,還背著我回去,他還對我笑,沒想到一轉眼,一切都變得那麼快,現在什麼都不是了。
我好不容易繞著閱江邊走了好幾趟,才找到一個下水的梯子。幸得旗袍開衩,爬梯也比較方便,而且因為這幾天走跑跳爬的,都穿著繡鞋,所以我輕易地就爬下了梯子,爬下來後有一條很窄的沿江小路,梯子離閱江大橋比較遠,我又沿著小路走了很久,才走到閱江大橋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