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便也沒有再多問,與他一並進了劉摯的帳子。

劉摯一襲黑衣,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幾前,整齊的梳著高髻,那把青銅劍從胸口穿過,正中心髒,可以看出她得劍術很好,並未慘不忍睹的鮮血四濺,血順著劍尖緩緩流淌,在她跪坐的席上展開大如盆的紅花,一張標致卻並不算絕色的臉蒼白如紙,微微上翹的鳳眼,似笑非笑,似她平時的表情,給人一種既親切又威嚴的矛盾感覺。

權利的舞台上,她如此平淡的出場,又如此平淡的退場,把曾經掀起過風浪留給觀眾品評,她死,卻隻曾平淡的說了一句:有勞。

後續之終章

遵照劉摯的遺願,一把火 葬了她遺體,並未安葬,任山風吹散。

再次啟程,越過最後一道山,顧翛和寧溫終於坐上了馬車,一路直奔太平城。江南也正是春暖,春末夏初,最是溫和的季節,即便是行路也很愜意,就像是郊遊一般。

到達太平城時,正好初夏,顧翛收到了暗衛的消息,白蘇生了,是個女孩兒,據說眉眼肖父,生得豔麗極了,顧翛便說,想必長大了定然是個禍水。

寧溫看得出,顧翛雖然嘴上如此說,眼睛裏還是含著笑意的,便道,“待到了太平城,選些禮物遣人送過去吧。”

“他們什麼都有,實在想不到要送什麼。”顧翛懶散的靠在榻上與寧溫對弈,打了個嗬欠道,“不用勞心費神,我家那兩隻狐狸,但凡露出一點蛛絲馬跡,他們便能順藤摸瓜的尋來。”

寧溫笑道,“他們是狐狸,那你是什麼?”

“我是狐狸精啊”顧翛理所當然的道。

寧溫微微一怔,腦海中忽然浮現起很遙遠的回憶,當初他抓了白蘇時,她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便講了一個《倩女幽魂》的故事,“你可知道倩女幽魂?這個故事裏說,所有的狐狸精都是母的。”

“倩女幽魂?我聽母親講過,不是講的一縷幽魂嗎?哪裏來的狐狸精?”顧翛挑眉問道。頓了頓,菱唇一彎,湊近他道,“你也是聽我母親講的?嘖嘖,她那個人,十句話裏頭,得有八句是瞎話,還有兩句是玩笑話。當然,這玩笑話也有可能是真,但幾率很小。”

“真的?”寧溫覺著自己對白素雖然不是特別了解,但也從來沒發現她是這種人啊

兩人閑聊著,馬車已然駛入太平城內。

郝姬的墳墓就在巫殿附近的山腳下,寧溫不用看路,便能夠在車廂裏為車夫指引。這個地方,他來過的次數不多,一共四次,一次是母親下葬之時,一次是時隔十餘年返回寧國時,一次是埋葬籍巫,還有最後一次,便是白虎門射殺顧連州那次。每一次,都是畢生難忘。

滿山楓樹蒼翠欲滴,林蔭曲徑,這麼多年過去,早已經找不到郝姬之墓。

寧溫與顧翛下了馬車,帶著十餘名護衛,從林間穿行。穿過這片林子,眼前豁然開朗,一大片草地上開滿了黃白相間的小野花,風拂過,掀起一片波浪。

郝姬的墓十分不起眼,隻是一個土包前麵豎了一塊石碑。在郝姬的墓碑旁,另有一個未刻碑銘的空白墓碑。

寧溫伸手撫著那塊空白的墓碑,久久不語。顧翛發覺他眼下一片潮紅,不由得握住了他得手。

“這是籍巫的墓碑,我把他與母親葬在一處了。”寧溫深吸了口氣,卻未能逼回眼淚。

人遭受災難之時並非是最脆弱的時候,而是事後有一個至親的人在身旁溫柔安慰,就像是此時,所有受過的傷害和委屈,一下子迸發出來,擋也擋不住。

籍巫,是保護寧溫時間最長的巫,他起初不知道為何會有一個巫在自己身邊不離不棄,後來,在多次試探中,籍巫終究露出了一絲端倪,原來那個如枯井一般的老人,竟是他**的裙下臣之一。

“我的母親,一生有數不清的男人,但均非是她所願,便是籍巫,恐怕也不過是她用身體為我拉攏過來的一個護衛。”寧溫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