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眼中的哀苦,步兒心一軟,返身走上甲板,從側袋中取出針線,比了比曹丕衣袖之上的裂口,“這又何苦呢?相見當如不見,徒增傷感罷了。”
飛針走線,細細將裂口縫合,心境卻是從未有過的平和,曹丕強笑道:“這些時日以來,我常常的嘔血不止,步兒,也許我們不能再見了。”
想到這些年來他對自己的苦戀,再看他灰敗憔悴的麵色,步兒生心憐憫,將針線放回側袋,伸手握著他冰冷的手,“怎麼會呢?明年我和孫權便會回許昌去,武皇帝駕崩已經六載,我都未到他墳前敬一柱清香,實在不孝。”
眼看得他眼中燃起一絲期望,雖然是在騙他,但能燃起他生的渴望也算一件功德吧“真的嗎?步兒,你真的要回許昌嗎?”
“是啊”微微的笑著,任他輕輕的握著自己的手,“你還記得那一年我離開許昌是什麼時節嗎?明年的那個時節,我便一定會回去,隻望那個時候你還記得這世間有步兒這個好友。”
“先皇離世之前,曾經要我許下承諾,無論何時,隻要步兒到了許昌門外,許昌城的大門永遠向步兒敞開,”曹丕滿麵紅光,“步兒,在你回許昌之前,我一定將銅雀台修整一新,那裏永遠是步兒的家……。”
默默的聽他滔滔不絕的講述對明年那個永遠不會到來的日子的渴望,心下難過,麵上卻始終維持著淡笑。
“步兒,”走上跳板的步兒聽到曹丕輕聲呼喚,微笑著轉過身,“你要好好兒保重,記得明年桃花盛開之時,我在銅雀台上等你。”
揚眉淡笑,“你也要記得這個約定,好好兒的活著,一定要好好兒的活著。”
夜風揚起她的衣襟,仿佛一個迷離的夢境,司馬懿站在曹丕身後,目送著她遠去,“仲達,你一回到許昌,便著手修整銅雀台,無論需要多少的銀子,朕都照準。”
隻不過是短短兩個時辰,曹丕的麵容仍然憔悴,但神采飛揚,“錦繡殿已經移到江東,你需得召集能工巧匠,在原錦繡殿之上築成新殿,對了,傳令下去,許昌每家每戶都必須種植桃樹……。”
回到車中坐定,三個孩兒已經熟睡,孫權輕輕攬著步兒,神情如常,如小貓兒一般的蜷縮在孫權懷裏,媚眼如絲,“權,你可記得當年我們的初見?”
雖不明她為何突然提及往事,但孫權忍不住淡然一笑,“當然記得,你與魯淑偷了山賊的寶貝,那個時候,你還在病中,當**穿著鵝黃色的衫子,翠綠的繡鞋,我還記得因為那雙玉鐲,你惱了許久。”
許多的細節早已忘懷,被他娓娓道來,竟然如同昨日重臨一般,禁不住綻開笑顏,抓著他的手,“你一定不知道當時我有多麼的慌張……。”
輕輕的撫著步兒柔順的長發,突然聽她輕聲道:“權,如果有來世,你想做什麼?”
來世?孫權微笑了,“如果有來世,我還要娶你為妻,與你一同遊遍江東各地……,你呢?步兒,如果有來世,你想做什麼?”
“我嗎?”步兒從懷裏取出那雙銅鏡,十數載以來,它們如同尋常的銅鏡一般,不曾再出現任何影像,無力的靠在孫權懷裏,伸手輕輕撫著鏡麵,“我不知道,但是我想當我在來世再遇到權的時候,我一定能夠認出你。”°思°兔°在°線°閱°讀°
“好啊”孫權覺得這似乎是一個約定,禁不住綻出笑來,“我也一定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