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1 / 3)

,仿佛再不能停下來,漸漸的,虛弱的身體一如漂泊的秋葉。仰靠著身體,咳著咳著,一任鮮血自嘴角溢出,趙匡胤閉上眼苦苦的笑。

丫頭,你不會來了吧。

當年,他佯作不知,對一切不再深究:將鮮血注如“隨和”,贖她性命;放她遠走,由她去追逐她的摯愛。他料得,此生再也相見無期,他早逼自己斷了奢念。可是,相思啊,不能忘,終難忘。

夜已傾,呼吸已漸涼。

不來,也好。

一陣玄風襲過,“呼”的吹滅了燭火。風聲梭落夜雪,腳步極其細碎,似蘭非蘭的幽香便自如煙流散,撫慰著人的嗅覺。下一刻,寂寞的手指卻被溫暖的包圍,有一個在心頭鐫刻的聲音,婉轉輕呼:“趙大哥!”

戰栗,他睜開眼睛,眼前卻模糊渺然。可恨,怎麼醉得那麼深,醉得無法再動一動,無法再分辨麵對著的,是否乃一個幻夢?無力的手卻被人牽起,滑過細膩的皮膚,輕顫的眼睫,絲綢般的發短了些,手指,停在柔軟的唇瓣上。那唇溼潤如帶露纖盈的草葉,在呼喚著:“大哥……”

“大哥,看看我,丫頭回來了,看看我啊!”

千萬的柔情,千萬的不舍,千千萬萬的淒絕。有種思念的氣息包圍住他,她柔軟的觸著他的掌心。

霎那,胸中綻開絢麗的煙火,驚豔的爆裂。激情的心焰烈烈灼空了一切,血液中隻剩一種驟然圓滿的幸福。

舍不得,她還是舍不得呢。滄海桑田,一世癡心。不曾被遺忘,足矣……

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絲薄陽般的笑意:“丫……頭……,真好!”

最後一刻,有弟弟陪醉,有她的不忍,他不曾寂寞。

她卻哀哀哭落塵寰。

削指動了一動,扣住了她的淚頰,失焦的雙眸漾起溫笑,氣聲似融盡了天宇間的溫柔:“要,幸福,自由的……”

那時送別不堪敘出的言語。她走後,他悔了經年,為何不說,為何不說?最後的最後,總算,有了機會。

▓思▓兔▓在▓線▓閱▓讀▓

破碎的嗚咽聲,不知是讚同,還是悲戚。感覺有無數的水滴落在他的手尖,濕了天地。

生或死,能曉得自己將被記掛一生,無憾了吧。

釋然的笑意在神袛般的麵容上淺淺定住,呼吸,止了……

趙大死了,迄今為止偶最難受的一章。趙大其人,不好寫——好男人,好丈夫,好哥哥,在曆史上,也算一代名帝。不過正因為其個性太方正,是個英雄,反而很難表現。因為隱忍內斂,又並非成天自苦悲慘兮兮,所以在最後一卷,偶為他花了許多心血。不曉得讀文的大家怎麼看待趙大,某言自己的確是喜歡他。最後淚奔,他還是死了,唉……

還沒結文,還有兩章吧,偶也快死鳥!

一百一十九章命中七夕

太平興國三年,七夕攘攘,湊趣著來了點雨,真真適合癡男怨女們借機雙立,曖昧纏綿。晚膳前,十五歲的曹拓揣了個紅緞荷包,帶著水氣一溜煙的竄去潘府。臉漲得猴屁股似的,揪過潘若的小手塞了就跑。潘若握著荷包發了一陣呆,柔細的長目怔仲著,回首瞅見娘親立在柱廊旁溫笑了然的模樣,也就明白過來,頃刻把小臉也飛熱了。秋萍隻是笑:“你若歡喜了,娘去跟你阿爹講。”潘若立刻跺腳,不依的撒嬌:“不來了,笑人家!”“好了,不笑你!”秋萍好脾氣的頷首,撫摸著女兒柔軟的發,保養良好的玉容上是慈愛的縱容:“替娘親跑一趟蘇府!你竹叔又自南邊托人帶了不少甜點來,你送些過去給你幹娘。”潘若趕忙應了一聲,拎了娘預備好的禮盒,出門去了。她本非很愛動的性子,但蘇府,她還是樂意去走走的。說不上為什麼,隻是那裏的人常年親親熱熱的,沒個上下不用立規矩,氣氛莫名的令人輕鬆。而且三五不時的,還能瞧見大小的熱鬧。幹媽成日催著幹哥哥成婚,幹哥哥卻愛跟著“大盛”鏢行那班人一處混著。說好男兒誌在四方,想要跟他們四處做生意去,仿佛不曉得著家中殷實,不需要他四處趕著騾馬亂跑。於是乎,每次碰到幹哥在家,就能目睹蘇府中雞飛狗跳,直到幹爹看不下去,大吼一聲:“喜兒,夠啦!鍋都快被你吵翻了!”幹媽才嘟嘟囔囔的收起手中的雞毛撣子,反嘴:“不都是你的寶貝兒子!”然後,就是一陣子夫妻算舊賬。劉老管家捂著耳朵避難去,幹哥則在一邊衝她擠眉弄眼,然後借她的掩護溜溜逃跑。其實,她之所以偏幫著幹哥,是覺得出去見識見識沒什麼不好。聽說外頭的世界精彩得緊。單講竹叔住的“閑芳軒”,就與眾不同,是被九個女人合夥打理得欣欣向榮的奇異茶莊。據說更厲害的,其實乃是蘇府過去的舊主人。她小小年紀便一手建了如今大宋境內最掙銀子商局“宋盟”,連南邊的“閑芳軒”,亦是她的手筆。她溫柔親切,無私自在,雖已飄然遠走多年,在想念的人口中心裏,卻仍是個永遠神奇的存在。女人一輩子也能達到那麼多,做那麼些事麼?很厲害啊!像自家府裏那般清靜著,不是不好。不過偶爾想想,覺得能四處轉轉看看天地,應該也還是怪有意思的。手中還捏著那個荷包,浸了些汗。潘若低下頭發呆,喜歡麼?她不曉得!不期然憶起了一雙俊美而略斂著愁鬱的眼睛。那年她才六歲,逛街不小心跑迷了路。天色暗下來,她驚恐的蹲在一棵大槐樹下抽咽,冷不防麵前卻多出一方白帕。抬頭,一張頗有英氣的少年麵孔脈脈溫和,算起來,和如今的曹拓該差不多年紀:“迷路了麼?別怕,我送你回去吧!”她忽然覺得莫名的安心,來不及擦淚就將小手遞過去,那少年便將她拉起來,為她攢淚:“要不要吃茯苓糕?”見她呆愣,於是遞過一塊雪白的香糕,帶著某種抑鬱之色輕輕笑了:“很甜的!我小的時候,就極喜歡。”後來他送他回了潘府,告辭走了。她才知道,那少年叫做柴宗訓,是太祖皇帝禦封的鄭王。可惜她十歲的那年,鄭王就失蹤了,好像他不願為官,所以隱去了民間。很,可惜!不對,她在這裏可惜些什麼?潘若搖搖頭,不是為了曹拓的荷包在煩惱著麼,她這是……滿腦子的亂七八糟念頭,隨了清韻風揚,都是小女兒的繾綣綺思,綿綿不斷。諾大的皇宮裏頭,氣氛卻就陰沉多了。大殿基石蕭蕭,宮女太監們,個個都哭喪著臉噤若寒蟬,因為龍案上的茶盞,今日,已經碎掉第五隻了。皇上還在掂著麵前兩片紙顛來倒去的看,劍眉厲眸越發泠泠豎了。下麵伺候的人都忍不住暗自叫苦:怎麼著好死不死的,皇後今日湊巧出宮去了,這當口皇上的火氣若上來了,大夥兒一準兒都得倒黴。趙匡義倒目不斜視,定睛再讀案上那張薄宣,愈發恨恨自語:“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好,好啊,你的無限江山,你的雕欄玉砌,統統朱顏改。李從嘉啊李從嘉,你記掛的,都是——朕的江山!”冰玉般的聲音其實急澈動聽,偏偏讓人心驚膽寒。盛怒的雙目叢叢流火,思忖了一刻,卻“唰”的甩袖,立起身來:“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