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酒吞笑嘻嘻地把音姬的碗奪過來,臉上的表情賤賤的,伸著手要求再來一碗。

三年的時光真如眨眼一瞬,偷偷從指縫裏流逝。

酒吞是個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到第三年了,天天還過得跟以前一樣,隨隨便便就喝得爛醉,拽著音姬,用胡子拉碴的下巴貼她的臉。

有一次,山吹終於忍不住問:“鯉伴大人……鯉伴大人很可能會來了……他來了話……”

酒吞一斜眼:“他來了的話怎樣?大爺我就是喜歡音姬這小丫頭,到時候我跟他一對一決鬥,誰贏了音姬歸誰。”

“那也得看看音姬的想法吧……”

酒吞立刻抱起音姬,用哄小孩的不正常音調和語速問:“小音姬,你是喜歡酒吞爸爸還是鯉伴爸爸?”

音姬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酒吞爸爸!”

酒吞一攤手,裝作他也沒辦法的樣子,實際上嘴角在一抽一抽地偷笑。

山吹歎道:“乖音姬,鯉伴爸爸絕對比酒吞爸爸好很多。”

酒吞抗議:“喂喂,我還在呢,不要當著我的麵貶我好吧。”

山吹頓時感到無力。

就算酒吞滿腦子裝著酒精,也應該想想,現在這樣的狀況隻是暫時的,等鯉伴來了之後,說不定真會打到兩敗俱傷。

可是,她還能看到那一天麼?

從三年後的第一天起,山吹就盡量避免出門,每天洗完衣服就在屋子裏給音姬織毛衣,酒吞好像也在避著山吹,兩人見麵除了尷尬就是冷言冷語。酒吞也想盡量活躍氣氛,可山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

酒吞通過茨木童子的雙眼,大概了解到了有什麼即將發生。

紅眼球老妖怪弄到了山本的心髒,魔王的小錘,羽衣狐那一窩妖怪天天在謀算著什麼詭計。

其實送陸生回去那天,酒吞是特意讓茨木童子偷窺這邊的世界的。他那天假裝身體虛弱,引著茨木童子趁虛而入,知道陸生的存在。然後,陸生理所當然落到茨木童子手裏。但接下來,羽衣狐竟然沒要那個孩子,反而通過鯉伴的一個高中女同學,把陸生送到鯉伴手裏。

酒吞想不通。把陸生送到鯉伴手裏有什麼好的,雖然陸生隻是個小嬰兒,但身體裏流著滑頭鬼的血脈,長大了也弱不到哪兒去。

夜深,酒吞拎著兩個小酒瓶,晃晃悠悠地坐在走廊裏,抬頭,天上是紅色的月亮,他伸出手,捂住紅色的月亮,恨不得把它撕碎。

在地獄過了一千年,酒吞頭一次對地獄厭倦了。他寧願拋棄鬼王的名號,回到人間做個最普通的人。

山吹屋裏的燈方才還亮著,這時忽然熄滅了。

如果他能早一些見到山吹,他也會為山吹種下滿園的山吹花,然後三生三世紮根在她的心底。

55 奴良音姬 (下)

熄燈前,山吹教音姬讀完了一篇詩。音姬剛剛識字,僅能讀出詩的音,品不出詩的韻,也不明白詩的內容。音姬一碰到詩就調皮搗蛋,成心不好好念,還時不時地巴望外麵。

音姬從小和酒吞一起野慣了,靜不下心來。山吹希望音姬長大後是個文靜的女孩,活潑點也好,但內裏一定要裝著詩書文墨。

山吹哄著音姬睡覺之後,剛要躺下,音姬忽然喃喃出聲:“媽媽,我爸爸到底是誰?”

山吹詫異了一下,站起身,走到音姬的床旁邊,摸了摸她的頭發,笑道:“奴良鯉伴,鯉伴爸爸。”

“我什麼時候能見到鯉伴爸爸?”

山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道:“快了。”

“可是酒吞爸爸說鯉伴爸爸是個大壞蛋。”音姬抿著嘴偷笑,“他讓我保密的。”

山吹輕聲笑了出來,解釋道:“鯉伴大人啊……有時候很溫柔很溫柔,有時候會有點小壞,但總的來說是個好人。你看,誰都有缺點和優點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