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工作的同事,她曾經是我的助理。”舒嬋看著他指的照片裏的向子紗,輕描淡寫的說,眉頭卻一點點攏緊成山脊。
小勳,你會記起她嗎?
“我是不是見過她?”為何這張沒有見過的容顏讓他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當然。你忘記了嗎?你也在海都呆了一年。抱歉,你已經把那些事情忘記了。”舒嬋掛著笑,心弦卻緊繃著,不知是該鬆一口氣還是歎一口氣,謊言帶來的自責一直如影隨形。
顔海勳莞爾,完全沒有介意,“沒關係,反正我已經忘記了,隻是覺得這個人好像很熟悉。”
“那個時候你們的關係還不錯。”她忍不住,脫口而出一個真切的事實。
“是嗎?她看上去並不像是非常熱情的人。”這樣的人原來和自己有過交集,讓他在意外之餘,還生出不少莫名的歡喜。
“嗯。”
望著那淡笑的臉,他內心升起了一種探知的欲望,“她是個怎麼樣的人?”
“認真,細膩,敏[gǎn],是個善良的人。”
“也是個執著的人。”
“你想起來了?”他能憶起,是好事情還是壞事情?
“沒有,她的眼神這般告訴我。”
“她在域城隻呆一年半就離開了。”
“現在有聯係嗎?”
“不曾。”
海勳,該告訴你真相嗎?舒嬋抬臉望著他,在內心糾結不已。
“哦。”顔海勳應了一聲,不再打攪她的工作,拿著相冊走到窗邊,站在窗前,不自覺的,他的手指停留在相片中那張淡笑的臉上。相片裏的這個人,唇畔,銜著微淡的笑,整張臉,卻是不歡喜,也無厭煩的平靜表情。她不是特別漂亮,一張微圓的臉顯得年紀小,還有著極重的孩子氣五官,一雙大眼水汪汪最為出彩。這樣一張容顏,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心底對她,升起一種熟悉感,莫名,毫無緣由。
他繼續往後翻,又看到了她。背景皆於辦公室,隻有她一人,一共三張。第一張,她坐在辦公桌後,被電腦擋去了小半張臉,照片裏的她,表情有笑,但像是被偷拍,剛發現偷拍者似,抬著臉,笑得有點兒倉促而拘謹,圓亮的大眼帶有微微的驚愕。第二張,隻見她四分之三的側臉,左手支在下巴,臉微微別開,目光不在相機聚焦上。她沒有笑,淡色的唇緊抿,眉頭微蹙,長睫定格,似思考什麼,給人一種倔強固著及拒絕任何人靠近的隔離感。第三張,卻完全不同,相片裏的她,眼笑嘴翹,白齒微露,圓眼都笑彎成半月,盈波閃動著熠熠光采,盛著滿滿的歡喜,洋溢出來要將周圍的人都感染,那帶笑的下巴微尖的圓臉泛出一種少女般的淨甜神采。
那笑,如此甜美,如此純淨,如此讓人著迷。甚至與他記憶深處的某張笑顏重疊起來。
他反複的在那三張相片流轉。她不笑的時候,給人一種抽象疏遠感,但隻須她的唇角微微一勾,隻淺淺淡淡一笑,那笑,就揉進了多少甜美,柔靜,純真,幹淨得如同夏日午後被洗滌過,毫無一絲雜質的天空,那底色,是鬱美平靜的藍;味道是微甜,是夏天的歡樂之源。
這迥異的兩種狀態,居然能在同一個人身上體現出來,卻並不叫人覺得突兀造作,更不會讓人厭惡反感,隻是覺得,這就是她,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隻是,能夠靠近她的那個人,會是誰?
這個人,會是那個人嗎?
他的手指停留在那張不笑的臉上,在心底,喃喃自問。
他沒有和任何一個人說過,包括他最親近的親人們。身體恢複之後,他時常做夢,一些背景片段相似的夢,夢裏,背景是那深得幾近黑的魅藍,夢中,會出現一個人,同一個人,一個女人。夢境,是一些似曾發生在他過往的歲月的片段,所有的情節,都和那個人有關,隻是,背景的顏色太深太沉重,他總看不清那個人的麵容。那些片段,也模模糊糊,像是曾經發生過的,又像隻是在夢裏由他的潛意識去構建的,無關美好不美好,跟放電影般不斷的回放,沒有開始,沒有緣由,反反複複。每當他要努力去追索真相,最終的結果,總是隻會惹得頭部似爆裂般的痛感和一身急切湧冒的熱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