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一方,我在水一方
那年我們都單身。常常想要碰上所謂的好男人,真的碰上了,覺得並不靠譜。
不是嗎?開車的,有房的,不用說,女人碰上男人,如同惡鬼碰上道符。待嫁的女的碰上了多金的男的?那簡直是火燒火燎油炸鬼。
那年在辦公室裏很囂張,非常囂張。你肯定知道的,辦公室裏常常有刀槍不入的女人,七寸高跟踩在大理石上,抱著文件踏雪無痕水上漂,愣頭青一定是被她罵的——那叫狂風卷你的小殘雲。你就想啊,想啊,這世道的女人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老話,一切拜生活所賜。
當年那是誰,被調♪戲了隻知道哭,如今會巧笑著晃晃手機:老娘知道你老婆的手機號碼。
簡直是令人肅然起敬。你也是一樣,熟知身體一切訊號:皮膚幹了找蘭蔻,皮膚倦了找雅詩蘭黛,脖頸痛了約按摩師,餓了叫外賣,渴了星巴克。噢,住在城市裏就是這樣好。
一切都有人給你解決。星期天的時候,關手機,自己在沙發上做麵膜,做手膜腳膜頸膜,一切都跟朝奉似的——那青春呢?青春也可以這麼朝奉?男人也可以這樣朝奉?
一切都有救。心呢?心有沒有?
心什麼都需要,還騰騰地跳著。真強大,好強好偉大。
還有閨蜜,在內蒙古某旗異常開心。估計皮膚良好,經期正常;估計是找到了帥哥聊天;估計是碰上了陽光燦爛。給我發肉麻短信曰:我想你了哎。
沒男人想我,隻有美女想我,也值得。
我問:為蝦米偶盡中意陳道明這種?她說:因為我們是小蘿莉呀。討厭幼稚。
好吧,就把這句話當聖旨。
聽著鄧麗君的《在水一方》,想著自己老了。完蛋了真的老了。
想著閨蜜還待在那個風沙地,偷笑。閨蜜有一雙姨太太的手,我還記得她塗大紅指甲油的樣子,那真叫一個“真他媽的好看呢……”
我願逆流而上,我願在她身旁。想起閨蜜,心中無比歡暢。
我願順流而下,找尋他在何方。我們待嫁,心中無比荒涼。
第二部分 我們的柔情,我們的風骨(1)
一
我的這位186,他的辦公室離我的辦公室隻有十分鍾的路程,他的家離我的家打車隻需要二十分鍾。因為這樣,所以和別的辦公族戀情不一樣,我們常常一起吃午飯。
這樣簡單卻身遭眾女友羨慕。我常不知其原因,今日終於得到答案,有人從辦公樓上看見我與他在樓下吃飯回來,他給我goodbyekiss。
其實隻有戀愛的時候,吃飯才會由一件最平淡的事情變成一件最浪漫的事情。和男朋友一起吃飯,意味著見麵之前的唇彩和飛奔,見麵時候的擁抱和親吻,點餐時候的小商量或是小分歧,以及吃完以後的goodbyekiss,各自回辦公室或是回家的惆悵。
我漸漸被寵壞,迷戀上goodbyekiss,因為這樣才會覺得回家途中不至於那麼委屈寂寞。有時是在他的公司樓下,我踮起腳尖;有時是他攔出租車時,我坐進去,他給我扣好安全帶,關車門,然後把頭從車窗伸進來淺淺地吻一下我的額頭。
我的芳心,一貫容易被這些小細節俘獲,然後依賴。
工作開始變得壓抑,戀情進展卻很順利。人從來不會有兩全,但是換個角度來講,有個goodbyekiss,總比帶著一顆疲憊的心回到家好。都市裏的戀情,最容易發生在解壓的欲望之下。
一個人回家會想很多。有時候心情不好,會一路上緘默,但是有時寂寞,會跟出租車司機聊天。司機們會說:我的老婆天天都打麻將,我們開出租的老婆都打麻將。
那時候我會大驚失色,問:打麻將?天天打?生活怎麼辦?收入怎麼辦?就靠你們養?司機們聳聳肩,不以為然,說:養著唄,不養怎麼辦?老婆不會做事,不養著有什麼辦法?
很多時候,我們認為自己這樣的女人才是有勇氣的,受過教育,獨自工作,獨立自主,卻不知天下最有勇氣的其實是出租車司機的老婆那一幫女人,賭興極高,一生押在一個麻將桌和一個開出租的老公身上卻絲毫不擔心,心態境界無比高超。笑起來肆無忌憚,我們敢嗎?不敢的。
冰雪聰明是給自己看的,庸脂俗粉自有其樂趣。她們無需爭奪什麼,老公總是在回家的路上,而她們總是在家。沒有goodbyekiss也無所謂,自己從來無需獨自上路。
所以與我而言,一個淺淺的goodbyekiss才會變得那樣珍貴。夜歸途中,那點餘味足以溫暖奔波的心。我們已做不成那樣終日在家的女人——飯是與男人同食,水是與男人同飲。太多時候,我們打卡下樓,在塞滿人的電梯裏閉目,寂靜無聲,出了電梯門抽空和男朋友吃個午飯然後再匆匆趕回公司。那些年,男人上戰場,女人在門口遞給他們戰衣,掉淚;他們回家,女人放下手中的刺繡飛奔去迎接,也掉淚。如今,他們是男人,也是鬥士,我們是女人,卻也是拿著劍,與生活作戰。
解放了心智,卻懷念起女人最初的柔弱。因此,每每短暫分離,能夠索要的隻是輕輕一吻,那個簡單的goodbyekiss,然後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