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若錦剛要開口解釋,就見江氏已然退後了幾步,努力喘.息了起來。

謝雲屏扶住了江氏,轉頭就劈頭蓋臉的問向謝若錦:“若錦,阿弟呢?你怎的用這塊皮子包了這些沒用的物事?我不是與你說了,要用皮子包了阿弟,省的阿弟被這雨水和雹子砸了生病麼?”

謝若錦張了張嘴,心說,沒用的物事?這些金銀銅錢和竹簡,哪裏就是沒用的物事了?從前那時,若是她們能早些準備了這些東西,也不至於、也不至於連請個女夫子教導她們的銀錢都沒有,也不至於整日裏還要親自浣衣下廚做飯,更不至於,在被接回王府之後,她們姐妹整日裏還會遭到那樣的輕蔑和鄙夷。

可是這些話,她顯見是都說不出來的,見狀隻抿了抿唇,道:“阿弟好著呢。他本就比阿妹長得壯實,我將他背在背上,他睡得可安穩著呢。”

然後就把那塊皮子放下,又將後背的嬰孩解了下來。

江氏產前被救遭遇了被郎君拋棄的打擊,此刻又剛剛生產才十日有餘,現下正是最最虛弱的時候,聞言這才又打起了一些精神,上前去查探那個據說是“睡著”了的嬰孩。

結果——

觸手就是被冰雹和雨水浸的冰涼的薄薄的繈褓。

江氏心中一沉。

她將繈褓打開,看到的就是已經被燒的滿臉通紅、氣息微弱的男嬰。

江氏臉色大變,忙忙將男嬰接到了懷裏。

可是她這副身子虛弱的緊,又哪裏抱得住那男嬰,踉蹌幾下,險些又要摔倒。

“我的兒!”江氏抱著渾身濕透的男嬰,終是跪倒在了地上,“我的兒,你若去了,阿娘可要如何活?你阿姐她們又要如何活?”

她那位郎君——反王元王的第三子謝玉衡本就當著那一城百姓的麵,放棄了她們母女。她那時還懷著幼子和幼女,身邊隻有三個女兒,心中總想著,郎君會如此,大約是因她們皆是女流,因她還沒能生出兒子來。

現下,她終於生出了兒子,終於有了能被郎君接回去的希望。可是,她的兒子才剛剛出生十天,每天都不能吃飽肚子,每天都在顛沛流離,現下,又發了高熱。

江氏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兒子,就要死了。

謝若錦如遭雷劈。⊙思⊙兔⊙網⊙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接連跪倒在地上一臉絕望的母親和兩位阿姐,低頭看著繈褓中的男嬰被燒的通紅的麵容,心中十分不明——為什麼?為什麼會如此?明明那個時候,她這個阿弟身子壯實的很,根本沒有生病,怎麼她一回來,這個阿弟就突然身子這般柔弱了起來,這麼輕易的就生了病?

他才剛剛出生十天,就發了這樣的高熱,那、那他還能好生活到被父王的人接走,送去京城做質子的時候麼?他還能好生活到為那個最後真的做了皇位的幼弟做夠擋箭牌的時候麼?他還能在幼弟長成前,護住她這個阿姐嗎?……

母女幾個一時都呆住。她們剛剛被自己的郎君和父親拋棄,心中總想著,當初被拋棄的時候,繈褓裏的男嬰還未曾出生,若是這男嬰出生了,說不得,她們也不會被這般的拋棄。有了他,她們也就有了能夠重新回去的機會。

可是,現在呢?

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孩,本就容易夭折,現下又淋了雨水,發了高熱,他,還能活下去麼?她們還有機會回去麼?

江氏本就不是多堅強聰慧的人,此刻更是擔憂之下,抱著嬰孩隻知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