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
謝雲屏臉色一變,立刻跪在了謝念身邊,道:“阿娘,今日之事,小妹並無任何錯處。若要說錯,也隻能怪兒這個做長姐的無能,竟是不能擋在弟弟妹妹之前,想出好的主意,既能趕走狼群,安撫好五鶴村的村民,還能保住我謝家的名聲,讓阿爹將來不至於以兒為恥。阿娘要罰,便先來罰兒罷。”
謝寒盡和謝若錦亦跪了下來,認錯。
江氏卻不理她們,隻一心哭泣。
謝雲屏、謝寒盡和謝念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涼意。她們的阿娘更重視阿弟,重視到了有時甚至會忽略阿弟自己的喜好和尊嚴,這件事她們都是知道的,可是,她們沒有料到的是,阿娘竟是會輕視她們這些女兒到了這種境地!
謝念暫且不提,早在方才阿娘暗示她扮做謝遠出去應付眾人的時候,她心中已然知曉,自己和阿弟,終究是不同的。
謝寒盡本就是庶出,能有今日的一切,她已然知足。然而兔死尚且狐悲,她隻在一旁瞧著阿娘對待親生女兒的態度,還有阿娘方才不顧阿弟意願,不許阿弟出門的模樣,心中的寒意更甚。她突然在想,或許,將來若有一日,阿娘需要為了阿弟……或是準確來說,阿娘需要為了自己的地位,頭一個要犧牲的,大約就是自己這個庶女了吧?
謝寒盡心頭苦澀,她有心不認命,然而,孝道大過天,一旦事到臨頭,她又如何能當真不認命?
而最平靜的一個反而是謝若錦了。
她重生一次,心中自然明白江氏的心思了——與其說是江氏心中最看重兒子謝遠,倒不如說是,江氏心中最看重的是她自己。
身為女子,一生依托,無外乎是父、兄、夫、子,江氏的父親和兄弟在之前的戰事之中,三死一失蹤,至今沒有音訊,江氏再不能依靠他們;而敬王看似溫文爾雅,實則冷情冷漠,如今不但有了續娶的王妃,甚至還立了敬王府的世子,這樣的夫君,江氏縱然心中仍有期盼,心底卻也清楚,敬王是依靠不得的;如此,江氏所能真正依靠的人,就隻剩下了謝遠一個而已。
對於父、兄、夫,江氏依靠的手段,或許隻有示好和依賴,而對於兒子……江氏要依靠兒子,卻可以用更極端的方法去掌控兒子,如此,豈非比單純的依靠,更讓江氏安心?
縱然江氏向來柔弱似水,卻終究是新貴出身,被家中悉心教養過的,因此,她雖柔弱,卻也是經曆過了被丈夫拋棄、娘家人死得幾乎隻剩下一個年級幼小的庶子、被發配偏遠之地、在路上忍受了生產之苦的女人,江氏拿捏不住自己的夫君,難道還會不想拿捏自己的兒子麼?
前世時,謝若錦記得那個阿弟倒的確是被阿娘溫柔的拿捏住了,可是這一世,許是因她之故,這個阿弟因拜了遠山先生為師,自從拜師之後,尋常都住在遠山書院,旬日才有一日假,或許,也就是因著阿弟獨自住在書院,既曆練了性子,又因此見多識廣,在阿娘眼前的日子久了,所以便輕易不會被阿娘“溫柔”的掌控。
謝若錦下意識的把謝遠這一世和前世的不同,全都歸咎到自己的重生所做出的幾個不同的決定上來,因此倒也沒有細想,這一世的謝遠,和前世的謝遠的不同,簡直可以寫滿一卷竹簡!
這廂江氏還在掩麵哭泣,另一廂,謝遠已經帶著阿守來了江氏院子外。想到江氏的脾氣,謝遠皺了下每,還是讓仆人先去通報了一聲,沒有立刻帶著阿守進去。
按照江氏原本的想法,今晚謝遠的故意違背她的話的做法,她必然是要好生發作一番的,可是,謝遠卻帶了阿守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