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搏命拚殺,可是,那樣的他,並不能護得住他身邊的人。
包括柔弱耳根子軟沒有主見的江氏,包括幾個或疼愛他或隻會有可憐的目光看著他的阿姐,包括那個一心一意隻依賴著他的阿守,亦包括他身邊的所有仆役。
謝遠顯然已經想明白,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以如今的情形,除非元朔帝能身體康健的再活上二十年,並將太孫謝含英真正培養起來,而那時敬王與定王也都在六十歲左右,他或許才能過上他想要過得安穩平淡的生活。
否則,權力也好,地位也罷,他都,不得不爭。
送走了謝若錦,姐弟幾個沉默著,無人說話,直到走到了謝念的院子前。
謝雲屏和謝寒盡自己打著燈籠,丫鬟侍從都打發的遠遠的。
謝念和謝遠一般高,二人又是龍鳳胎,見謝遠如此,就上前給謝遠緊了緊衣領,道:“在想甚麼?”
謝遠道:“在想,若我得了世子位,能安穩的坐上二十年敬王世子,那便好了。”
謝念雖和謝遠同歲,卻是真正的孩子,縱使是早熟,也還猜不到敬王的打算,如今的局勢,微微驟眉。
謝雲屏和謝寒盡卻都懂了。
她們雖是女子,卻因謝遠從前讀書時,在書院讀了朝廷坻報,回家便會將默下的朝廷坻報拿給她們看。待回到府中,再瞧見了敬王為她們姐妹三個安排的婚事,姐妹三人,還有誰猜不到敬王的心思?
而敬王也好,定王也罷,他們的那等心思,怕是除了聖人,無人不知。
縱使是聖人,也不過是為著心中僅剩的父子情意,自欺欺人而已。
待送回了謝念,很快就到了謝寒盡的院子外。
謝遠這幾步間,已然想好了二姐的幾個可去之處,於是此刻就詢問起謝寒盡:“二姐,是想獨自開個庵堂,還是一處收容婦人女童的庵堂,抑或是去長安城外那家最大的庵堂處掛名,然後再另選山頭,獨自居住呢?”
謝寒盡一怔。
謝遠又道:“雖則北地也有庵堂,但長安隻我一個,二姐便留下陪我,如何?我再與二姐尋些小尼姑,貼身照顧二姐。”
謝寒盡凝眉細思片刻,道:“如今戰事完結才不過兩三年,四處孤兒寡母數量極多,就是那些家中父兄皆戰死沙場,因無男子而不得不被婆母嫂嫂族中人賣了去的青年女子亦不少,更不必說那等養不起家的人家四處賣女的了。我想,倒不若單獨建個庵堂,收容這等可憐女子和女童,若是合情合法,有在家鄉受了冤屈的,也可來庵堂求助,阿弟……或許能幫她們洗清冤屈?”
謝遠原本那樣說,是想著既能在給謝寒盡找些事情做,省的真的就一心入了空門了,又能因庵堂做的一些善事,給謝寒盡博個好名聲,七年後也能得一樁好婚事。
可是謝寒盡的話一出口,顯見就是要反過來為謝遠搏名聲了。
謝遠搖頭,道:“好阿姐,你不必顧慮我。且……我現下倒也不需這些名聲,阿姐隻要打理好一處不大不小的庵堂,住在我為阿姐選的一處風景宜人的山上,每日或讀書撫琴,或聽風賞雪,或騎馬吹笙,或是閑極無聊了,就去看看庵堂下的那些可憐人,稍稍幫她們一把,能為自己掙得一個好名聲,快活的過完這七年,也就是了。”
謝寒盡目光閃了閃,沒再開口。
謝遠隻當她應了,便也就告辭。
謝雲屏其實是江氏除了謝遠之外,最看重的孩子了。隻是謝雲屏自認是長女,且家中總要有人壓製著馬氏,她剛剛插手管家事務,又要見很多仆役,事務繁忙,於是便不肯住的太近,免得打擾家人,這才住的最遠,竟有些靠近外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