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離國的氣候本就偏寒,而其國都鄴城更是地處北方,即使入了春仍舊還是一片雪色。

“咳咳!”男子一身紅衣,輕咳了幾聲,又繼續埋首在奏折中。

門被人輕輕的推開,進來一名白衣女子,手中端著還冒著熱氣的湯盅,小聲的走到書桌邊,輕巧的放下手中的盤子,柔聲道:“大王,該喝藥了。”

“嗯。”男子應了一聲,視線不離奏折,手卻伸向湯盅。

“小心,有些燙!”女子見他的手就要伸到湯盅裏頭,忙出言提醒。

男子這才抬起頭,一雙桃花眼直直看著女子:“外頭這麼冷,讓內侍送來就好了。”

“沒事,都入春了呢!”女子淺淺一笑,將湯盅裏頭的湯藥倒入小碗中,遞給男子,“倒是大王,整日忙於國事,反倒是耽擱了自己的身子。”

男子輕咳了幾聲,伸手撫著胸口,眉心微攏。

“大王?”見他並未接過自己手中的藥碗,反而是捂著胸口輕咳,女子擔憂的放下碗。

“沒事!”唇角微揚,他拿起藥碗,一口就將湯藥飲盡,才繼續說道,“好了霏兒,你先回去吧。”

文雨霏點點頭,又不放心的開口道:“那……大王你自己要注意身子。”

“嗯!”他應了聲,等她離開又才整個人重重的往後靠在椅子上,右手撫過胸口以及腹部、**。

“心兒……”右手緩緩收縮成拳,當年上官憐心留下的三道傷口深可見骨,後來又是調養不當,這些年來,每一入冬就會傳來隱隱痛楚。

可是,身體上的痛遠遠抵不過心底的疼痛。在知道她中毒而亡的消息後,他的心就沒有一刻停止疼痛過。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能乖乖留在我的身邊?為什麼一定要逃離,一定要回到那個男人的身邊?那個男人也沒能保護好你不是嗎?最後他還不是傷害了你,他對你根本就沒有信任可言不是嗎?為什麼……心兒,為什麼?!

右手越握越緊,直到幾縷血絲從指縫中緩緩流出來。

“什麼事?”突然,他神情一變,淡淡的問道。

一道黑色的身影從後頭閃了過來,單膝跪下:“那邊傳來的消息,上官憐心未死,需要幫助!”

他猛地站起身來,大聲問道:“你說什麼?”

“上官憐心未死!”

“夠了,下去!”

“是!”

他單手扣在桌邊,死死的扣住,胸口不斷的起伏著,眼中充滿了狂喜。他是不是聽錯了,心兒沒死,她居然沒死?!

“哈哈,哈哈哈!”他仰頭大笑,半晌才自語著,“上官憐心,這次,我寧修一定不會這麼輕易放手!!”

遠在金陵的君清雅突然渾身打了個寒噤,往炎律懷中縮了縮。

“怎麼了?”炎律低頭,收緊扣在她腰間的手,柔聲問道。

“沒事!”應該是自己過敏了吧?君清雅搖了搖頭,將心底突然湧起的寒意搖去。

炎律也不問,隻是道:“如今香澤已經歸入金陵,你是不是對離國也有計劃?”

“離國麼?暫時並不想動它,留一個對手給煦兒自己收拾也不錯啊!”她無意識的擺弄著他的大手,頑皮的拿自己的手跟他的做比較。

也許是習慣了,即使君清雅心中有怨,口中也沒有絲毫的鬆動,但是每每下意識的動作都會讓炎律感到一陣心安。這樣也好,至少她的心裏還是有自己的。

“煦兒,比起寧修有過之無不及!”談到炎煦,炎律有些頭疼,“不知道這個性子像誰?”

“像我啊!”君清雅撇撇嘴,接了下去,“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香澤的事情。”

炎律一愣,心中想起了闇向自己彙報的情況,淡淡的問道:“鳳長天真的死了?”

“不然你認為呢?”

他低低一笑,繼而道:“殷雲飛跟姬鍾文怎麼處置?”

“姬鍾文啊,關在魅影樓的地牢中,估計差不多不行了!至於殷雲飛……”鳳眸流轉間帶出冷芒,“你認為我會放過他?”

“按照沈傲雲身上的傷,我想殷雲飛身上的不會少。”

“不,他身上可是一點傷都沒有!”她輕笑著,毫不意外的看到炎律眼底的訝異。

是的,殷雲飛身上一點傷都沒有,但是被沈傲書砍去了四肢,浸泡在一個巨大的藥缸中。每天都會給他灌下不同的藥物,那種撕心裂肺的嘶吼聲就連任殘月等人聽著都有些驚悚。

但是君清雅不會,她會笑著在邊上看著,麵不改色的聽著殷雲飛的怒罵聲,就像在看欣賞一個美麗的事物一般。偶爾,她會親自動手,那個時候殷雲飛甚至連叫罵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因為他的體內被種下了冰蠶蠱。被君清雅從香澤南部引進的一種經過改良的蠱蟲,受她的琴音控製,隻要樂聲一響起,殷雲飛就會渾身劇痛,寒氣四處流竄,那種痛楚介於骨骼之間,似要將他生生撕裂。

“殷雲飛,想死很容易,而我有很多種讓你生不如死的方法!要怪就隻能怪你自己!”殷雲飛始終記得第一次冰蠶蠱發作的時候,君清雅臉上那冰冷的笑意,他知道他的世界已經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