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無可能跟男女感情有關,心仍不受控製地狂妄跳動。
都一再提醒自己“人貴自知”了,情這東西,卻還是蠢蠢欲動。
“我遨你回鬆遼,本就希望你將娘親一並接出奉養,而你娘之所以不願離開夏家,是求將來百年後能伴你爹身側,關於這一點,你的嫡母與兩位兄長若年有刁難,要他們妥協,倒也不是太難。”
她的眼輕覆水霧,疑是淚,眉尾與眸角卻又彎彎的,讓他上身不禁前傾,想瞧清她眼底那些碎光。
不是太難。他說。夏曉清想哭也想笑,明白他要做到那一步,中間需與夏家牽扯到的利益糾葛,或威肋、或利誘,都不是簡單的事,他卻說,那也不是太難。聽進耳中,以她正直性子盡管並不全然苟同,到底是感動的。
蠢蠢欲動啊這春情春心,該如何自處才好?她鬆開絞握的指,一手挪到鎖骨央心,隔著裏外兩層衣衫悄悄按在那塊雙心玉上。
她極力克製,費勁壓抑,僅望著他笑。
“謝謝你……我很……很多謝宮爺……隻是一切仍由我娘決定,那地方她住慣了,有一些過往的人、一些過往的事,她沒能拋下,也不想拋下,有時就成活下去的理由之一,總覺還能去記住,還能回味……”咬銜下唇,沉靜臉容忽現幾分靦腆。“……再有,我想自個兒的性子是有些肖似我爹的,對生意場上之事並無多大心思,周遭的人都好,日子能平淡度過……那就好。”
她說了他適才說過的話——那就好。
宮靜川胸中莫名繃緊,兩眼死死盯住她看。
那三個字從他口中道出,他並無異樣感覺,然此時由她說出來,竟像一把鈍刀從心間刮過,刮得渾身生疼。
她不願跟他走。
她願不願來,本不是他能決定之事,然而得到她這般回複,他竟惡霸到深覺不滿,且沒料到那股不滿會擴張到極度不滿的狀態,尤其當薄光透進窗,溫溫鑲在她那半邊傷顏上,敷上的藥再好,是消了腫,但那一小片焦褐擦痕仍在,更讓他內心不滿之氣撐爆,炸得他血肉模糊。
“你再好好斟酌。”他袖中大手暗自攥緊,硬逼自己平和地吐出每一字。“想仔細後才作決定……我不逼你。”
夏曉清既不答腔,也不點頭,卻是垂下頸項,有意無意回避他的注視。
一直到馬車進了城,停在城東大街的夏家大門前,她依舊無語,擱在胸`前那塊玉佩上的手終才放下。
夏府的主母李氏,以及夏家兩位爺,對於曉清因病留宿宮家一事,各有不同表態——
李氏瞧她的眼神,七分輕賤卻帶三分戒慎,怕她真被“鬆遼宮家”的主爺瞧上,若極力討得宮靜川歡心,屆時要挾外頭勢力倒打自家一把。因此自夏曉清讓宮大爺親自送回後的這些天,她厭惡歸厭惡,待曉清母女倆依然沒好臉色,但倒也沒再像當日在池園子那樣刻意言語汙辱。
夏崇寶的態度與李氏差不多,隻是眼中帶恨,似仍記仇她阻撓他的底下人金五與“伍家堂”為難一事,也對上回在賬戶小院,他沒教訓到她,反讓宮靜川當眾削他臉麵之事耿耿於懷。
而最樂的自然是夏震儒。
“小姐,說到大爺呀,他近日常過來咱們院是走動,常都笑笑的,笑得咱心裏直發毛呢!”
下山坡的桑林土道上,果兒輕挽小姐的手邊閑聊,邊往坡下的河岸緩行。
大智跟在她們身後,單手提著竹籃,籃中裝有適才在“靜慈庵”拜過菩薩的四色果物,他邊走邊跳,空空的那一手高舉,故意去拍高枝上的樹葉。
夏曉清安撫地拍拍果兒手背,一時無語。
她自是知道夏家大爺打的如意算盤——望她能得到宮靜川青睞,以色侍人的那種青睞,最好能博一個名分,實實在在、風風光光接起兩家連係。
果兒又道:“小姐啊,說來說去,都是那天宮家大爺送您回府,而且還進咱們小院探視,還坐了大半個時辰,這才惹得大爺注意。”哼了一聲。“這樣也好,有宮大爺當靠山,看誰還敢欺負咱們!”
“別說這些。”夏曉清淡淡啟聲,略透無奈。
那日,宮靜川與她一同進慶陽城,原以為他僅是順道送她回夏家,豈知他不請自進,仗著守門的家仆不敢阻他,他大爺便大剌剌踏入夏家地盤,一路緊黏她回到她與娘親、果兒和大智住下的小跨院。
當時夏家兩位爺皆不在府裏,大爺用完早膳剛出門,二爺是打前一晚就沒回來,據說是在城是花街上的“怡紅院”裏過夜了,至於主母李氏一向睡到日上三竿。
偌大的夏府竟無主接待貴客,隻不過這位貴客也不甚在意,他侵門踏戶直入,絲毫不為覺不妥。
夏曉清真不知該如何說他。
從宮家返回,她才知宮靜川做得有多“超過”!
他在她病倒於宮家的那一天,讓馬車送大智回來的同時,亦遣人領著老大夫進夏府,為她娘親診脈、開藥方。
然後是他的親訪小跨院,實在讓她……讓她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因為在娘親麵前,他端得一派斯文有禮、彬彬佳公子的模樣,招惹得娘親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