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第一次拒絕顧南山，也隻有他敢拒絕顧南山，隻因為是他，顧南山才妥協。知道他的做事風格，就知道他不是個輕易妥協的人。
方若雨的呼吸開始急促，在密封空間裏，空氣被一點一點耗光，人的大腦缺氧，也會覺得壓抑。更可怕的是，這裏隻有他一個人。除了張京，沒有人知道他在這裏。顧南山……也不知道。
他想到顧南山，更懷念他在身邊的時候，他的心髒劇烈跳動，呼吸聲越來越大，眼睛幾乎快閉上，手更不自覺地握緊，鬆開，再握緊。顧南山……
方若雨的眼睛漸漸閉上，隻留了一絲縫，精神恍惚地快睡著的時候，他聽到了櫃門外有人走動的聲音，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撞擊著櫃門，然後在顧南山手忙腳亂地打開櫃門的那一瞬間，昏睡了過去。
顧南山抱著方若雨，臉上陰雲密布，但他隻是親了親方若雨的出汗的額頭，帶他回去。
方若雨被綁著扔到地上，他被張京的人押回賭場，而張京一路上除了露出陰狠的笑容，竟然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對他說。阿五一直沒從酒攤子裏出來，這個時候，方若雨才相信，阿五什麼都不知道。張京是尾隨他而來。但是被張京的人製住帶回去，同時也意味著他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因小失大，他沒想到有一天酒也會變成害他落網的東西。方若雨扭動著身體往後移，扯出一個笑，“老板，你這是什麼意思？”
賭場裏一個人都沒有，門也應聲而關，看來是張京遣散了客人，打定主意要和方若雨算一筆舊賬。
張京坐在椅子上，指尖摩攃著手背，本來他的身形微胖，不笑的時候更顯得駭人。他上下打量著方若雨，終於開口道，“阿雨，老子怎麼想都想不到，你居然也能做出背叛這種事情。”
張京果然查到了當年那件事，方若雨心裏一驚，眼珠子轉了轉，知道張京這個人向來固執，隻要是他決心要做的事情，沒有回旋的餘地。顧南山好不容易帶他離開賭場，他卻又回到這裏。
張京料到方若雨又想使小聰明，但這次，他不會再上這小子的當！
顧南山早上從司令部出發，和請假的顧家棠約在上海的一個茶館。這裏的茶不如南京1區的好喝，但顧南山來這裏，並不是為了喝茶。
他隨便找了一個位子，恰好又是在窗邊，可惜顧南山無心顧及。
前幾天秦笙托他帶給方若雨一本書，因為他說了，方若雨現在沒辦法出門，所以秦笙把顧家棠給他買的書，拿了一本最好的，想作為禮物送給方若雨。
這一本書不是別的，就是顧家棠以為秦笙不要而塞進了一張紙的那一本。
那天顧南山拿到書，秦笙就跑了，警局裏顧家棠還需要他幫忙。顧南山可以看到書裏麵似乎有一張紙，他一開始以為，那是秦笙寫給方若雨的信，他本來以為應該是長篇大論，但隻有一張紙，有點奇怪。而且，這張紙的質地，和警局裏所用的調查紙一樣，也是檔案紙經常用的那一種。秦笙如果寫信，應該是信紙，如果他說要寫信，顧家棠一定會給他買信紙。所以顧南山原本隻是想拿出來看一眼，確認一下，這樣也不算侵犯方若雨的隱私。
也就是這一眼，讓他既心疼方若雨，又沒辦法麵對他。
方若雨曾經被人強*奸。
在這張紙上，居然有方若雨從進組織受訓到離開組織的全部記錄，不難想象，是顧家棠查的。
借著窗口的陽光，顧南山又一次把之前被揉的皺巴巴的紙拿出來看，默看。
1923年10月22日：組織新增成員，方若雨，十八歲。暫時編入執行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