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九,今天的夜和往常一樣,平靜而祥合。但今天的夜晚卻關係著很多人的性命,也許在這一夜已無聲無息之中死了很多人。
無星無月,但夜色還是如此淒惋迷人。這一夜似乎很長,長得讓人忘記很多不應該也能不能忘記的事情,不管是高興的事情還是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老人在抽著汗煙,一口一口的抽著,抽得不快也不慢,呼吸也很均勻。他的一口的煙圈就像是那萬千的煩惱輕輕的從口中吹出,然後再慢慢的隨風飄逝。但他的煩惱真能像這一圈圈的煙圈一般消失麼?不能,絕對不能。他抽煙的時候,一般都是他要去做一件很重要,也很危險的事情的時候。
隻聽一聲長嚎,那栓在樹林的馬匹已衝了出去,衝向那一片死灰色的夜幕裏。老人卻笑了,他似乎一點都不關心這些馬會跑出去,因為它們的使命已完成。
老人站在樹下,夜幕下的餘蔭已將他臉上的表情全都掩蓋住了。他身後站著一個婦人,這個婦人正在凝視著他,她在看他的丈夫,不是看,應該是欣賞。自從他們認識那天起這種眼神就從來沒有變過。如果有一個男人能永遠得到一個妻子這樣的眼神,我想他就算為她去死也絕不會有任何遺憾的。
另一株大樹下卻還站著一個白衣女子,這女子正是他們唯一的女兒,也是他們偉大愛情的凝結。做他們的女兒應該是很多女人夢寐以求的事,但現在她的目光卻似很呆滯,懶懶的望著那無星月的夜幕,那天空中什麼都沒有,但現在在那蒼穹之下卻似有一個人的影子,一個值得她愛,也值得她去恨的男人,這個男人似乎現在正在天空中對他著笑,一個很奇特的笑。這種笑似乎有一種讓女人不可抗絕的力量。
煙圈已消盡,老人現在已從樹蔭中走了出來,對視著婦人溫柔的目光,道:“如果做了這件事,也許我們從此再也不會過這種逍遙的生活了。”
老婦人淡淡的笑了笑道:“注定今生跟著你,我就沒有妄想過過什麼逍遙的生活。我們都隻屬於這個江湖,所以我知道我們遲早是要回去的。”
老人再也沒有說什麼,他的步子已開始在移動。他們走,白衣女子也跟著他們走。樹林裏很快就沒有人聲。
夜如此淒涼,蕭索。又何必如此讓人無法忘懷。
候府,又是候府。一個本該隻屬於官場人的地方,現在卻成了江湖人經常光顧的地方,這豈不妙哉!
老人與老婦人對望了一眼,說道:“這裏麵有兩條路,你願意走哪條。”
老婦人笑道:“你從來都不會讓著我的,我還是走第二條吧。”
老人似乎有一點吃驚,然後說道:“你這次為何不和我爭?”
老婦人歎了一口氣,這口氣好像已積聚在她心中多年,現在她好像一下子想通了,說道:“我從來都爭不過你,現在又何必和你爭。第一條路更危險,所以我留給你。反正爭了,你也不會讓我走第一條路的。”
老人眼中閃出一絲欣慰之色,道:“不錯,如果這些年你都這樣想我們的日子也許好過多了。”
白衣女子一個閃身衝了過來,臉上竟是興奮之色,就好像一個從未出過劍的少年劍客,突然間遇到了自已最想挑戰的對手一樣。笑嘻嘻的說道:“那我該和你們誰一起進去呢?”
老婦人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道:“每次你都喜歡和你這死鬼老爹一路不是麼。”
白衣女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他老婦人似乎已猜出她的心思。女兒往往和爹更親些,這種常理在一般情況是很有道理的。
這次老人卻沉聲道:“這次你和你娘一起進去。”
白衣女子臉上已有些不滿之意,但她去並沒有反駁。因為他知道這次他爹爹的意思是很認真的,但她卻並不知道他爹爹要去做的事有多危險,他這樣做隻是想保護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