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是一念之間,決心有,但後來呢?自己著呢做得好嗎?或者,婚姻當中真的不需要那麼精明,傻一點兒也不要緊,因為那是你自己的婚姻,他們都是你的親人,用得著那麼分好不讓嗎?再者,陳明然就真的不愛自己嗎?
陳明然望著她臉上微微的、真誠的笑意,覺得那是溫暖的光芒。這溫暖照進了他的心裏,他忽然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這個溫暖,並把這個溫暖視為無處不在的理所當然,難道還有比這種感覺更好的嗎?難道他居然要去換一個人嗎?不,他依賴這種溫暖,哪怕是吵架、冷戰,都是溫暖,家的溫暖。
A市的春天總是伴著沙塵一起來,不間斷的,毫無預兆地,能見度低,根本看不清路。陳明然今天沒有開車來,道了醫院,果然見到了蘇亦好。
兩個人出了醫院,外麵早已不辨天日。呼呼的沙塵又吹起來了,晝夜溫差相差十多度。蘇亦好沒料到會變天,她隻穿了個薄薄的棉線毛衣,不擋風,漫天黃沙隨著風一起刮過來,吹得她瑟瑟發抖。她背對著風向,抱著胳膊縮成了一團兒。陳明然默默地看著她,圓圓的臉,豐滿的嘴唇,抱成一團的樣子讓人看起來很憐愛。他發覺,自己真的不了解她,以為她堅強,以為她銳利,潛意識當中,,是自己沒有把她當成妻子。他總是把她推得很遠,他以為她什麼都不需要,他怪她不靠近自己,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她需要自己的照顧,她也需要自己的支持,在這漫天黃沙裏,她需要他的溫度。
陳明然慢慢地走到她身後,伸出了胳膊。
蘇亦好隻覺得自己突然被一個懷抱包圍了,溫暖而寬闊。她全身孝義市地緊張起來,還從來沒有人這樣抱過她,轉頭正對上他的眼睛。“妮子,跟我回家吧。”
蘇亦好的淚一下流了出來,她用手不停地擦。漫天黃沙裏,他抱著她。兩個人默默地站著。
一路無言回到家。相對坐下,陳明然說:“蘇亦好,你就那麼想離婚?”
蘇亦好不吱聲。
“瞧你,什麼事兒啊非要弄得這一驚一乍的?”
蘇亦好低著頭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陳明然又說:“蘇亦好,你也不想想咱倆好的時候,啊?你想想,咱倆去逛植物園、做飯、做小人兒,雖然吵架,可誰說過要離婚來著?我們不就是吵吵嘴嗎?哪次像人家一樣,我去逛夜店,或者打你了?”
蘇亦好依然低著頭,望著腳尖一言不發。
“是,我承認,你讓那混蛋摸了,我沒有假惺惺地跟你一起大罵那男的是有點兒冷,可你自己不知道那男的就是那種貨色?難道我去香港找人拚命才能顯示出我在乎你?不是沒到那份兒嗎!我要是真的攛掇你辭職,你幹嗎?你腿拉傷了,我沒有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噓寒問暖,可蘇亦好,你自己也不是那麼嬌氣的人。我就是粗線條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拉傷了都不當回事,因為我根本不覺得那是大事嘛。還有你說你沒有……我衝你發火,可這麼大的事我能不發火嗎?你讓全天下的男人試試,誰能不理不睬地坐在那兒,那肯定是不在乎你。你怎麼不想想咱倆好的時候?多好啊,咱沒有卿卿我我,可咱即便是鬥嘴,也不舍得分開呀。”
蘇亦好仍舊低著頭,一言不發。
陳明然有些急了,“蘇亦好,你倒是說話啊。”
蘇亦好頭也不抬地小聲說:“你讓我說什麼?”
“你有話就說,真是憋死我了。忽然就走了,打電話也不接,然後又跑到法院起訴我離婚,我天天就跟坐平地直起直落的飛機似地——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真想離婚早就簽字了,何苦和你到法院去丟人現眼?”